相愛就該永遠在一起,即使她比他大了九歲,即使他們在其他人眼中是惡魔,即使許多人都不會理解他們陰暗的靈魂與過往。
四天嗎?四天後,她就會嫁給他,如果這麼說的話,這分別的四天還會不會感覺很久呢?正確地說,這四天一定會如四年般難熬,只是那分悲傷已換成甜蜜的期待。
而天一亮,隨著風都天空中飄浮的艷麗朝霞的升起,他們將一同迎來新的清晨。未來的生活,他們在今夜許下永遠在一起的誓言,以兩人再誠摯不過的心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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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琴師」以其慣常的悄然步伐走進來,沒有同吧台旁的三人打招呼,也無視才下樓的遺忘,直接走向蹶了一條腿的黑色鋼琴,一如往日。可與平日相比較還是有不同的地方,他還帶來一大疊厚厚的曲譜,並且于非營業的時間內進酒吧。
出乎意料的情況使酒吧中的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鋼琴師」身上,時間也似乎因他們不解而靜止,後又因琴鍵上流瀉出的優美音符而緩慢舞動開來。
「藍調」的動情憂郁彌漫在空蕩寂靜的陰暗大廳,穿過窗戶流散至上午的晴空下。輕吐氣息的花一動不動地傾听著,今天荒漠上難得沒有風,所以躲在牆根與樹陰下的野花有著憂悒的寂寞。少了四個主人的風都酒吧變得尤為寂寞與靜然,憂悒的氣氛在廣闊的空間內醞釀。
早上躺在床上,窗簾因風卷了起來,通過寬大的窗戶……直升機以越來越小的影飛離自己的視線。朋友與戀人,都走了……
若有似無的嘆息,遺忘淺飲酒精為她倒好的酒,在音樂中緘默。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酒精跟著琴音先小聲地哼唱起來,生命的手指在台板上合拍地敲擊出規律的節奏。
而遺忘卻仍小口小口地喝著酒,她在想,想到軍火第一次說要娶她時的認真表情,為什麼當時她不覺得可愛呢?她是喜歡他的,喜歡到願意嫁給他。不過正是這種喜歡才讓她變得不理智和猶疑不決——他比她小了九歲。
「一個人是不是很害怕?」
「為什麼你會受傷呢?為什麼會覺得痛呢?如果人感覺不到痛就好了。」
「遺忘,我討厭只有自己一個人,你會一直陪在我身旁的,是不是?」
「我最喜歡遺忘。」
「我要你嫁給我。」
分明是孩子氣的可笑話語,此刻想來卻因說話者特有的真摯表情成為一種熔進腦海中無從分離的承諾誓言。
轟!
如炮聲的雷鳴,白晝的空間忽然就扭曲成黑夜,方才還顯得過分亮麗的晴空一下子被烏雲覆蓋。黑漆的雲以霄霆萬鈞的浩大聲勢壓在整個風都的建築頂部,急欲將這座墮落之城摧毀。
有刺眼的銀光劃過玻璃窗,一閃即逝,卻耀得適應暗色的眼一時睜不開。听到雨聲了,在鋼琴聲的伴隨下由「滴滴嗒嗒」變成焦躁的嘩然,落在沾滿灰的玻璃上時猶如機槍密麻不間竭的子彈。而最終,這個被世人與神明遺忘的世界仍在滂沱大雨中繼續沉寂。
「說下就下,風都最難捉模的大概就是這天氣了,比大肥婆還難侍候。」
模模端正的下巴,酒精並不表示任何反對意見。說到個性的問題,全風都大肥婆的脾性是出了名的。而說到天氣……這麼大的雨對處在荒漠中的風都來講是難得一見的好運,只是不該在今天。
「幸好軍火他們走得早,要不然遇上這麼大的雨還真夠危險。」
「更危險的還在後面才對,火焰妖莊不是好闖的,最可怕的不是警衛或者密不透風的保全系統,這些年來凡是意圖不軌接近主子的人都死在了尤昂的槍下。」
「尤昂的眼楮不是瞎了嗎?難道是人雲亦雲的謊話?」酒精略微不解。
「是瞎了,但不知為什麼從他瞎了後就變得特別邪門。只要他想要其死的人,就沒有誰能活下來,連我們都搞不清他為何能在雙目無法視物的情況下有百分百中的槍技。听尤昂說,他是用自己的一雙眼楮同傳說中的魔神做了交易,魔神……打死我,我也不信世界上會有神或者魔之類的東西存在。」
傳說中的魔神?!號稱風都六惡魔的另外兩人似乎被雷劈到頭腦般不能思考,閃電晃過兩張全無血色的慘白臉龐。暗紅色的酒瓶在酒精的手中進裂,液體四濺,猶如被他們割斷動脈的猝死者的鮮血。
轟!讓人耳鳴的雷聲震醒驚懼中的人們,遺忘一把揪住生命的衣領,「這是真的嗎?」
「什麼真的?尤昂眼楮的事嗎?」無心說出事實的人完全不懂其他兩人的緊張。
「魔神的事,尤昂同魔神做交易的事!」酒精面色如土,但還不至于同同伴一樣失控。
「你們相信這個?」曾是東之國科學家的人皺皺眉,「尤昂是這麼告訴我們的,但是我不信。」
「渾蛋!」遺忘氣得幾欲發瘋,一拳揍向生命耐看的俊臉。
早知有這樣的內情,他們絕不可能答應去火焰妖莊。
打了一拳還不夠,急瘋的人又利索地踢出一腳,根本不管對方勉強算是有交情的朋友。
「冷靜一點!」酒精抓住遺忘,生命的身手應該不錯,但決不可能會是他們的對手。
「要我怎麼冷靜?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尤昂眼楮的事,就算知道多半也改變不了那個結局。那根本不是正常人可以解釋的奇特能力,別人不清楚,我們卻深有體會,不是嗎?現在我們要怎麼辦?我不想他們死,錢幣、大肥、大肥婆、項尚礞、狄亞威、曲瀾,還有軍火,我……」
她渾身抖得厲害,憤怒也恐懼,她掙扎出同伴的鐵臂,再次撲向全然不知情的生命。
「……給我一架直升機和一名駕駛者,快,馬上!我要去東域!」
「你瘋了!外面這麼大的雨,而且……」下面的拒絕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遺忘的刀片已觸到他的頸脖,「……好,我知道了,但聯絡組織需要時間最快也得在明天早上出發。」
「不能再快一點嗎?」酒精此次並不阻止另一人的沖動,「我知道‘絕命’組織在這兒附近有個類似軍事基地的場所。」
有必要一下子變得如此緊張嗎?只不過是尤昂而已啊,魔神什麼的也都是無稽之談罷了,生命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
「軍火他們乘的那架直升機就是那兒惟一的一架,若還想要只有等我從另外的地方調派過來。」
無望地放開無辜的人,遺忘倚著吧台滑落,跌坐在地上。
「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還介意同項尚礞與狄亞威的感情,就不會把大家都拖下水,都是我的錯。」
「還不到說這種話的時候,我們未必會和尤昂有正面的沖突。我對錢幣他們有信心,所以你也要有信心,明天一早我們就趕去東域,應該還來得及。」酒精俯,伸手想扶起坐在潮濕地板上的遺忘,可另一人遲遲沒有動作。
「要是軍火真有什麼意外,我怎麼辦?」她縮起身子,八年前面對爆炸時的所有黑緒一下子全都襲向她,「……我好怕只有自己一個人面對死亡或者別的什麼。都是我不好,都是因為我的緣故……」
「你沒有錯。」酒精將自責恐懼的她擁進懷里,「冷靜點,軍火一定會沒事的,沒有人會出意外,也不會只留下你一個人面對一切,不是還有我在嗎?何況我們還有翼,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們可以求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