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自己擦藥,擦好了就把藥箱擱在桌上回去吧。我要睡覺,沒空理你。」她把急救箱扔給他,「還有,要記得幫我關好門,謝謝。」
是她硬拉他進來上藥的,但現在……這……這是什麼態度?旭日 被她的冷淡搞得哭笑不得。「知道啦,我自己來,真是莫名其妙。」
「小表,不要不知感恩,我是因為從來沒給別人上過藥,不想拿你當悲慘的試驗品罷了。」她將購物袋里的食物一樣樣放進冰箱。
另一人被她這種匪夷所思的說詞逗笑了。
「可不可以給我面鏡子?」
「鏡子?要鏡子干什麼?」她不解地問。
「沒有鏡子,我怎麼知道藥應該擦在哪兒。」他為她的缺乏常識詫異。
「只有一面鏡子在衛生問,算了,還是我來幫你擦藥。」她放掉手里的物品,接過酒精棉花靠上前,盡量小心地為受傷的人處理傷口。
「輕……輕點,好痛……」旭日 因她的笨手笨腳怪叫不止,「輕一點,你白痴啊,好痛。」
白痴?她火了,丟下棉花與藥水瓶,轉身走出廚房。
「那你就自己模索著擦好了,不懂事的小表。」
小表?!他才不是什麼小表!也被她的冷淡態度惹毛了,受傷的少年不發一言地穿上鞋就走。咦?屋子的主人倒是吃驚不小,但也只是吃驚並未阻止。他要走是他的事,反正她該做的早就做了。
門發出很大的響聲合上,自始至終,旭日 連句「謝謝」都沒說,而身為教師職責的喬怡也好不到哪里,她冷淡到連學生的名字都沒問。
「白痴!」
「討厭的小表。」
棒著門,兩人各自在心里暗罵一句。
「什麼事?好吵。」那西色斯不知何時出現在喬怡身後,睡眼惺忪卻依然美麗,滿臉寫著被吵醒的不快,「剛才是誰?好丑的家伙。」
「學校的學生,受傷了,所以讓他上來擦些藥。」一見到醒來的美人,她立刻換上一張諛媚的臉,「那西,你應該不介意吧?」
「啊,可是下次不要再吵醒我。」
「不會再有下次了,好心沒好報。」想到不懂感恩的學生,她心里大大的不爽。
「你出去過?這麼晚了,干什麼?」聞到她身上的汗味,他起疑心。
「買吃的東西,冰箱里都空了。我要煮宵夜,要不要吃?」明知他不太喜歡吃水果之外的食物,她還是每次都要討好地問。
「不要。」那西色斯不感興趣地一口拒絕,又走回臥室繼續補眠。
深深地嘆口氣,喬怡苦笑。她總覺得那西色斯不該是水仙的,老是睡覺的應該叫睡蓮比較好吧。但也只敢在心里偷偷地想,要是說出口的話,她擔心會惹那西生氣。
一句話︰除了那西,其他任何事與人對她而言都不重要。
第二章
「你爺爺已經死了,你不可能再待在這種鄉下地方。以後你想同我住還是同你父親一起生活?」陌生的語氣透著不耐煩。
「小怡,同你母親一起生活吧。爸爸家里實在不方便讓你住進來。你要知道你的新媽媽剛剛懷孕了。」父親的目光並不比母親的有暖意。
「你這是什麼話?難道她跟著我就方便了嗎?她可是你的女兒!」女人吊高了尖細的嗓音。
「她也是你的女兒,這些年來你根本就沒盡到過母親的責任,把她丟給我爸爸一個人撫養。你不覺得你太自私了嗎?」男人漲紅著臉,生氣地反駁。
「我自私?那你呢?為了自己能盡快往上爬,就把我和女兒當犧牲品,娶了有錢人家的千金,連女兒都可以不要。你憑什麼說我自私?」
「你……不要胡說,是你自己先在外面有了情人。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個情人是你大學里的學長,你們常約在酒吧見面,而且也進過賓館……」
「你胡說!」
不……不……
不要再吵了!她既不要同母親生活在一起,也不想同父親生活。夠了,為什麼自她有記憶開始。父母總是不斷地爭吵,總是這樣……當她不存在似的整日冷漠地爭吵著,完全不顧她心里的想法。自私……胡說……離婚……
這些是她最早領會意思的詞語,而父母對她而言只是陌生的爭吵者……
喬怡模模冰涼的額頭。出了一身的冷汗——又夢到小時候的事情了。
「你今天不用去學校嗎?」
她還未睜開的困頓雙眼在听到熟悉冷淡的話語一剎那,睜得如銅鈴般大小。
床邊是那西一米八五的修長身影,他微低頭俯視著她的臉,以一種她所不了解的奇特眼神。
「天……幾點了?是你起得太早還是我睡過頭了?」她從床上一躍而起。
「九點。」
九點?!怎麼可能?!睡過頭的人連慘叫的時間都沒有,迅速沖進衛生間,不到五分鐘便衣冠整齊地沖到客廳。
「那西,我已經遲到了,晚上回來再說。」她一邊穿鞋,一邊同站在臥室門口的人急急道別。
「先等一下。」他喚住急著出門的人,把手上從冰箱里取出的一包餅干遞給她。「早飯。」
「啊?」喬怡愣愣地接過,大腦有數秒的罷工跡象。那西竟然給她準備了早飯!雖然這餅干還是昨晚她自己出去買的,但是……
「不是已經遲到了嗎?還愣著干什麼?」他輕敲一記她的額頭。
「哦,晚上見。」醒過來的人傻笑,隨後樂滋滋地捧著餅干走出家門。也許偶爾遲到並不是件壞事。
真是頭腦簡單的家伙,也不知危險就在身邊。
那西色斯關上門,想到昨夜進來的那名男學生。當時他只是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而已,但到今天早上他終于憶起對方的真實身份。
算了,喬怡只是普通人,應該不會惹到那個任性傲慢的小表。不過即使惹到了,應該也不關他的事,他只要好好睡自己的覺,不被打擾就行。
不大的公寓因為女主人的離開而顯得既冷清又空曠,數千萬年以來累積的寂寞感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一個人,他一直習慣一個人,以至于讓人說成是自戀與自私的代表人物。也許他會永遠這樣孤獨下去,不需要任何人與神的憐憫和關心,不被打擾地靜靜生存著,孤芳自賞。
神?那些奧林波斯山上的大神們除了會追逐繆斯女神們隨風輕揚的裙擺外就只會彼此嫉妒與爭斗,不僅自己無聊地樂此不疲,還要將人類牽涉進來。
戰爭!掠奪!奸婬!謊言!背叛!……
在大神的光環照耀下全都被賦予了正義的美名,那些自以為是的神……
幸好到現在都煙?肖雲散了,可惜的是這世界依舊沒改變,依舊混雜吵鬧得令他受不了。當神話時代結束以後,大概也只有他因遺世獨居,化身為水仙而得已僥幸逃過一劫。
自求多福吧,從神之位轉世為人類的高貴神們。千萬別來招惹他才行呢,因為失去前世記憶與法力的他們在他面前也只是普通的人。
他走到窗口,抬首看窗外的炎熱晴空,那雙冰藍的透明眼眸綻放出金色的冶艷光芒。配著金光閃閃的發絲,令得太陽也炫目得睜不開眼。他一直都有自信,自信自己無論在外貌還是其他任何方面都不比太陽之神阿波羅差。(注︰阿波羅,又稱福玻斯,Apollo,宙斯和女神勒托的兒子,是奧林波斯山的重要神之一,太陽神、音樂之神……)薄唇略微上揚,他輕笑。
他眼里所觸及的這片藍天已不同于數千萬年前了,在這片藍天之上,白雲之巔,已經沒有雄偉的宮殿與頹靡的曲樂聲,沒有了那些惺惺作態的丑陋神靈……僅僅是日月星辰沉默的證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