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亮很美。」風煙顧左右而言它。她不想牽扯司徒暮的過往,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她不想了解,在她的心中,他只是一個囚禁她的人。
「是很美,不過月圓人不圓,有些遺憾。」司徒朝附和一句,隨即兩人都靜默了,抬首看夜空中的光華圓輪,陷入各自的沉思中。
再美的月亮也不能為他們實現心中的想望,也不
會幫他們逃離這個現實世界。不知為何,風開始有些涼了,秋的寒意掠過賞月者們的心頭……
王府的飯廳雖然沒有皇宮的奢華與鋪張,但光從侍候的人數來看也不是昔通富貴人家能比擬的。侍女們一個個站得腰板筆直,像雕像似的一動也不動,目不斜視,耳不側聞。
「你今天在宮里待了一整天,宮里比王府更有趣嗎?」進晚膳的司徒暮臉色陰沉,近來司徒朝隔三差五就接風煙進宮,而且一次比一次待的時間長。
「皇宮比王府更大些,至少監視的人也少些。」風煙咀嚼完嘴里的食物,不冷不熱地回答。
「監視?我什麼時候派人監視你?」他為她的言辭略感不滿。「沒有嗎?」她冷笑。「那是你自找的,要不是你前兩次的逃跑,我也不會不許你踏出王府一步,派人跟著你。」「王爺為什麼想不明白,我不適合待在王爺身邊,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流浪人。」她再次試圖說服他。
「不適合待在我身邊,卻適合待在司徒朝身邊。你同他有說有笑的,怎麼?你喜歡他?」想到每次在宮里看到他們兩人談笑風生的親密模樣,司徒暮就忍不住嫉妒。
喜歡司徒朝?他不光是她的救命恩人,而且他能理解她的生存方式,他們其實可以算是同一種人吧。風煙想了想,很認真地回答了一個字。
「嗯。」
他挾菜的筷子停頓在餐桌的上方,料不到她會如此直白。「我給你吃最好的,用最好的,可是你卻告訴我,你喜歡司徒朝?就因為他是皇帝嗎?」他憤怒之至,只差沒把一桌子的菜掀翻。
傍她吃最好的,用最好的是她需要的嗎?她諷刺地揚著唇,是他把她關在王府,強迫她接受這些所謂最好的東西,現在倒反數落她的不是,多可笑。
覺出她的嘲笑,司徒暮難堪地不知所以。他知道她不需要他給的一切,可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她竟然說喜歡司徒朝!
他放下碗筷,起身,不發一言地走出飯廳。他限制了她的自由,可是在感情方面,他無疑是處在下風的敗者。
「紅兒,你坐下一塊吃吧,菜吃不完也是浪費。」她漠視他的離去,麻木地同侍女說話。」奴才不敢。」紅兒實在不解,為什麼風煙總不給司徒暮好臉色看,而且好像總喜歡惹怒他。
「我說過我不是你的主子,你也不是我的奴才,坐吧,菜都涼了。吃完晚飯,你幫我辦件事。過會兒到王府門口等宮里的侍衛,把皇上送我的東西拿給我,記住,除了我,誰也不準打開那個盒子。」
「小姐放心,紅兒一定辦好。」
風煙為侍女的伶俐點點頭,也站起身,不再有食欲的她站在廳門前,望著晚霞又是一陣出神。迎面吹來人秋的涼風,她微向前傾,幾欲乘風歸去。會的,會的,她一定能化成風離開司徒暮的。
夜漸漸臨近,拿到東西的紅兒小跑步地沖進風煙與司徒暮的房間。
「小姐,您等的東西送來了
風煙自座椅上立刻跳起來,接過侍女手里精美的錦盒。
「我讓廚房熬好了人參湯,你去取來,待會兒給王爺喝。」她遣走多余的人後,打開錦盒,里面放著一個小瓷瓶,但有些意外的是,里面還放著封信。
她疑惑地打開,一張薄紙上只有清晰的四個——多多保重。
看完信,她高興地笑了,將紙張連同信封放在燭火上燒成灰燼,省得到時司徒暮將怨氣出在司徒朝身上。她真的很喜歡司徒朝,不光光是因為他幫她逃跑,更因為他對她的理解。
司徒暮回房時已是夜深人靜了,屋里的蠟燭已燃了一半,風煙似乎已經熟睡。目光一轉,他看到放在桌上的參湯及趴在桌上打瞌睡的紅兒。
「王爺……」感到有人進房的侍女睜開眼,一見主子就嚇得沒了睡意。
「回房休息吧,這里沒有你的事了。」他看也不看盡心服侍自己的丫鬟,將其遣走。
「是……這參湯是小姐為王爺準備的,不知王爺喝不喝?」紅兒看到冷了的飩品,馬上想起風煙的吩咐。
風煙為他準備的?為什麼?
他瞟了眼床上的人,雖不解,但仍不猶豫地端起來喝個一滴不剩。
很特別的味道,他奇怪地想道;但更奇怪的是,濃濃的倦意在剎那間將他征服,來不及到床邊他就倒在地上。在倒下的瞬間,他只能申吟出一個詞︰「糟了……」
而就在司徒暮倒下不久後,風煙便睜開眼楮,本能說她醒了,自始至終她都不曾入睡。皇宮內的任何東西都是極品,連迷藥也是一等一的好,她不得不感激司徒朝為她送來了如此妙物。
「你看,這回我真的要走了,以後再也不見了…川司徒暮,沒有人能囚禁住風煙的,不管他是誰。」她為躺在地上的他蓋上一條薄被,輕聲道。然後不再多留戀什麼,換上一身王府內侍衛的衣裳,取出藏好的包裹,摘下司徒暮腰間的令牌,融入屋外無邊的夜色。
「我有急事要出城,這是暮王爺的令牌。」西京城門口,侍衛裝扮的風煙向守門士兵揚了揚手中偷來的令牌。
「暮王爺的令牌?」士兵舉著火把照了照欲出緘者手里的銅牌,然後轉向同伴,「是暮王府的……但今晚上頭有命令……怎麼辦?」
「讓他回去換塊令牌不就得了,省得到時咱們兩面不是人。」另一士兵附在先前那位的耳旁低語。
「今晚牢獄里逃了個殺人犯,王爺下了死命令,除了刑部的通行令外,其余人就算是王爺自己也不能隨意進出城門。小子,不是我們不通人情,你還是回王府求王爺給你換塊令牌吧。」
不會這麼巧吧?不早不晚就在今天?她到哪兒去要刑部的通行令?司徒暮那兒嗎?風煙直想撞牆。
沒有選擇的余地,她沿著老路走至拐彎處,隨後走進一家還亮著燈的大客棧。先將就住一日吧,用化名住在客棧,司徒暮一定不會想到的。
她嘆口氣,這已經是第三次逃跑了,事不過三,如果這次還不成功的話……她打個冷顫,依司徒暮的個性,他決不會善罷干休。
夜色在沒有選擇的余地下漸漸退去,天空的雲彩有了朝霞的影子,在奪目的陽光散發出怒火般的金絲時,時光的流逝令人更容易察覺。新的今日,昨日的明日,風煙逃離暮王府的第二日。
「怎麼樣了?查到什麼線索了嗎?」司徒暮站在王府大廳門口,看似平靜地問侍衛長,惟有聲音里透出一觸即發的強韌緊迫感。
「守城的軍士說昨夜有人拿著王爺您的令牌要求出但因不是刑部的通行令,所以沒讓她通行。」
還沒出城?還好……得到可靠消息的人微松一口氣。
「給我挨家挨戶搜……還有,把所有客棧都封鎖起來,每一個客人都要搜查,就說是搜查逃犯。要是王府的人手不夠,就到劉將軍那兒借軍隊里的士隊,挖地三尺也要把她帶回王府。」
「是,屬下知道了。」侍衛長飛速奔出王府。
紅兒靠著牆角站著,驚慌無助地顫抖著,她是害怕。當司徒暮一覺醒來發現風煙不見,質問她時,她就清楚自己大禍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