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耳旁傳來風煙滿足的嘆息聲。
「為什麼要對著這樣美的夜景嘆息?」他收回自己方才還貪戀的目光問道。
再美的景物與人在他眼里不過都是奢華,他要的是霸權,有了霸權才能擁有奢華,如果是他喜歡的,他就要得到手,這才是一個王者該有的霸氣。
「啊……」她不知如何回答才好,連她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無聲間的嘆息,想了想才道,「我不是天上星辰中的任何一顆。」「什麼意思?」他不懂她話里的意思。
怎麼會懂?這世上有多少人會懂風煙的想怯呢?寧願獨自居無定所地漂泊,也不願找個人成親生于,和和氣氣、安安定定地過一生——追求霸權的他更不會懂。
她剛想回答,注意力卻被司徒暮腰問的事物吸引住,是「風煙笛」。她走上前,抽出笛子,放在唇邊吹響旅夜的樂曲。
滿天星斗下,沙漠的風吹得她衣袂飄然,隨性的姿態迎風而立,清亮漂渺的笛音加上出眾的技藝,笛曲猶如天上傳來的仙樂,融在璀璨夜色中,成了听覺上的海市蜃樓。
忽然,另一股渾厚的笛音也伴隨著響起。風煙一驚,覓聲尋去——是司徒暮。他手中也有支笛,黑暗中散著瑩白玉潤的光澤,可是讓她真正吃驚的是——他竟也會吹這首曲子。
「這曲子……」她放下笛子,話還沒完已經被司徒暮接下。
「這曲子是你母親教我的。」
難怪……難怪她母親在教她吹這首曲子時曾對她說︰「這是首仙曲,叫是將來你遇上同樣會吹這首曲子的人,這人就能實現你的願望。」
沒錯,一個王爺自然能實現常人的眾多願望。「你為什麼會認識我母親?」「她教過我吹笛,雖然才半個月時間,但她是我一輩子的師傅。」他望著她。她們的容貌雖不同,但氣質與姿態都是相似的,靈魂也是同一個。
「王爺,劉將軍請您到他的帳中去商量一些事。」一名侍衛在沙堆腳下喚道。
司徒暮不再說什麼,強硬地將自己手里的笛子塞進風煙手中,然後取走了「風煙笛」。
望著他滑下沙堆的背影,她有點不知所措。昨日他為她熬粥時涌出的恐懼感又襲上心頭,她為什麼要怕他呢?除了一開始挨的五十鞭,兩天來他對她算得上是體貼溫柔了。好像她的恐懼就來自于他對她太好,
甩掉零亂的思緒,她將那支算是交換而來的笛子收進懷里,走向圍著火堆的土兵們。
「是花城的百花釀嗎?」聞到一股熟悉的酒味,她忍不住月兌口而出。
「啊……」喝著酒的士兵詫異地回首望著穿著他們統帥寬大袍子的女子,「……是……你怎麼知道?」
「我去過花城,那兒很美,當然百花釀就更美,你是花城人吧?」她微笑著問,並在這個看似二十才出頭的年青人旁邊坐下。這樣的情形對她而言很正常,跟著商隊或夜間投宿時,旅人們常常就是這樣互相打招呼、聊天,從而度過漫漫長夜。
「你也喝酒?」青年有些興奮地問,是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情結,「要不要喝上幾口。」
她接過對方遞給的酒袋,也不擦拭一下袋口便灌下一大口。
「好久都沒沾過這樣的好酒了,為這樣的酒就算死在花城的百花中也值得。你叫什麼名字,家住花城哪兒?說不定我再到花城時能幫你捎個口信回去。」喝了別人的酒,總要回報一些。
「你去季州嗎?那是我老家,也給我帶個口信回家可以嗎?」旁邊有一中年男子插進一句。
「我家也在季州,順路也替我捎封信吧?」
……
離家千萬里遠的士兵們紛紛圍攏上來,與家中長年失去聯絡的他們,惟一能向家中報平安的途徑就是讓旅人或者是回家的同鄉帶個口信。
篝火旁,喝著各地的特產酒,天南地北地談笑著,醉意微醺中四海之內皆兄弟,這才是野外露宿的吸引入之處。「想不想賭一場,好久都沒賭過了!」突然一個士兵說道。「可是……」另一個士兵比了個殺頭的手勢。「怕什麼?明天就能走出沙漠了,平時連酒都不能今天有特赦令,不如大家玩個痛快。」「對,老子憋了幾個月,都快憋死了,上!」「風五,你也來玩幾把怎麼樣?」家住季州的中年男子邀風煙一起加入,所有人都如商隊的人一樣只知她叫風五。雖然都清楚身穿男裝的她是女兒身,但不知為什麼,就是覺得他們能合得來,如男人與男人之間的不拘小節。「我的包袱留在商隊了,現在身上一個子兒也沒怎麼玩?除非你們借我些。」風煙老實道,並不客多年的流浪生涯造就了她的豪爽。「我借你。」同她一起飲完家鄉百花釀的青年豪氣地拿出自己積攢了數月的軍餉。
「好,那我就同小王合伙,玩上幾把。」她的眼楮由酒意朦朧一下子變得清亮無比。明天到達平原後,她就自由了,身無長物的她正為生計而擔憂,沒想到賺錢的機會這麼快就到了。「好!」一個身壯腰粗的大漢虎吼一聲,整個人群便沸騰起來,一時喧嘩狼籍。「押大。」風眼對一旁拿著銀子不知所措的小王道。「听你的。」另一個人想也不想便將銀子往寫著有「大」字的沙地上一放。「四、五、六,大!」莊家一靠,四周一陣咒罵聲與嬉笑聲,使得原本沉寂的夜沙漠又回復至白日的炙熱。「我們贏錢了,風五,真有你的!」小王樂翻了,「快說,這回我們押大虎是押小?」「大。」有了屬于自己銀子的人冷靜地微笑。賭也是她四處流浪時維持生計的一個手段,當然首先要賭贏,至于賭術中的一些小技巧都是一個曾同她一起旅行的老千教授的。沒幾盤,她同小王就成了最大的贏家之一。「運氣又回來了。」喧嘩的人聲掩住了她的喃喃自語,一心在賭台上的眾人誰也沒注意她露出的淡淡信微笑……
「劉將軍……」一名小將沖進劉文正的帳篷司徒暮也在里面便更加驚慌。「出什麼事了?」劉文正一邊快速地將密件重新封一邊問。「軍中有人賭博,秦小蚌子賭輸了錢賴袁大胖是老兩人打了起來……」「賭?誰允許他們賭錢的?不是只準飲酒嗎?」劉文正嚇了一跳,他也只是因為明天就能走出沙漠而一時高興下了個允許喝酒的特赦令,沒想到素來紀律嚴明的軍隊會出亂子。
「……小的……不知……」小將眼角瞥到司徒暮冷冽的神情,害怕得語音發抖。他們這個王爺簡直比千軍萬馬還厲害。
「王爺,你看這事……」劉將軍不敢自作主張。
「走,去看看。」一軍之主陰沉著臉率先走向外面已鬧成一片的人堆。
是不是他眼花了?為什麼他會在眾多賭徒的身影中看到風煙?
她正同一個士兵親密地勾著肩低語,隨後兩人便大聲道︰「我們賭秦小蚌子贏,十兩銀子。」
「我賭袁大胖贏,十兩銀子。」
「大胖贏,三兩銀子……」
……
于是下注聲混雜著加油聲,賭徒們越發興奮,全將平日里牢記的軍規拋諸九重天外。
‘我賭所有人的腦袋明日一早全都不保!」司徒暮鐵青著臉,低沉著聲音冷冷道。
「媽的,誰觸咱們的霉頭….」正玩得忘乎所以的士兵們還來不及看清說話者,就先罵罵咧咧。等回首看到來人時才一下子醒過來,清楚自己的粗心將送掉寶貴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