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覺自己異常沙啞的嗓音,他連忙咳了兩聲做為掩飾,試著想不著痕跡地推開她。
「你沒听說過施息不望報嗎?」
「沒听過。」她耍賴地搖頭,並在察覺到他的小動作後,倏地收緊了抱著他的縴臂。
他真以為她沒發覺嗎?
如何能忽視他那如影隨形的火熱視線?以前他看她的眼神有著柔情、有者寵溺,而現在卻多了一股渴望……
她知道他渴望什麼。從小在娘的教導下,不只是病理、本草,甚至連人的身體她也了如指掌,所以她很清楚地要的是什麼。
而她,並不排斥將他要的「什麼」給他。
「寧兒!」驚覺自己對她的擁抱產生了不該有的本能反應,害怕她會察覺,他急得動手推開她。
壓住他忙亂的大手,她突然抬頭直視他眼眸,「你肯發誓永不離開我嗎?」
他一怔,直覺回答道︰「怎麼這麼問?我當然不會離開你!」
他毫不猶豫的答案教她嫣然一笑,那絕美的模樣讓他心跳硬是漏了幾拍。
「你答應了永遠不離開我,那我也答應你,永遠不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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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未大明,三和便已習慣性地早起,在簡單的梳洗後走出住屋,步入醫堂,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師父?」
進了醫堂,乍見第五衡端坐在靠窗的書案前,望著外頭不知在著些什麼,三和不禁嚇了一跳。
「你怎麼又那麼早起啊?」環顧醫堂里已經打理好的一切,三和無奈地丟下剛拿起的掃把。「我不是說打掃和準備開店的事我來就好嗎?你這樣會讓我很設成就感既」
想當初剛進醫堂打雜,本以為依師父死板板又冷冰冰的德行,應該會丟給他一堆到死也做不完的雜勞,而他也已做好面對任何磨難的心理準備,怎知事實卻剛好相反。
唉,說起他這個師父他就想嘆氣。也許是第一次收個助手在身邊,還不習慣有人在一旁幫助吧,初進醫堂的那一個月,他可是卯足了勁跟師父搶事做呢!為了從慣于自己動手做的師父手中搶得一些工作,他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工夫,好不容易終于讓他搶到了每天一早的開店準備工作,怎麼現在又……「三和。」第五衡抬頭低聲喚道,打斷了三和暗地里的咕噥。
「什麼事?」
「要你背的藥書背好了吧?」
「嘎?」完了!沒背!三和暗叫不妙。虧師父還怕他一時記不齊,延了半個月才考,而他壓根忘了有這回事。昨兒個師父在趕錢伯時也曾提起過,怎知他記性這麼差?唉!真該打!
「師父,我忘了有背書這回事了。」厚著臉皮向師父自首,已做好扶他見記冷眼兼冷哼的準備。
「是嗎?」出乎他意料地,第五衡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既沒瞪也沒罵。
三和見沒挨罵,直覺得不對勁,忙湊到第五衡面前,仔細地打量起他來。而讓三和感到奇怪的是,平常第五衡不喜他人的靠近,總是和人隔開一定距離,連三和要近他身也不容易,怎麼今天三和的大餅臉都已決貼上他的瞼了,而他卻還毫無知覺?
「師父,你人是不是不舒服?」三和觀察了老半天,對第五衡視而不見的功夫由衷地佩服。
「師父?師父?」連叫了幾聲,第五衡這才有了回應。
「你去後院的藥圃看看吧。」丟下吩咐後,第五衡便起身轉過後堂的居室。
「等一下,師父,你還沒說早上是要吃飯還是吃粥啊!」
「早上當然吃粥羅!還問?」正巧打外頭回來的羅安,順口代第五衡回答。
「羅叔,散步回來啦?」
每天一早必定會出門散步活動筋骨是羅安十多年如一日的好習慣,而這也是讓他即使不會武,又帶出入章台酒榭,亦能保持最佳體能的方法。
抄起披在肩上的布巾,羅安一邊拭汗,一邊吩咐道︰「別吵你師父,他昨晚似乎是作了什麼噩多,時睡時醒的,加加減減恐怕還睡不到一個時辰。」
「羅叔怎麼知道?」
羅安沒好氣地白了猶自傻呼呼的三和一眼,「昨兒個我睡哪兒?」
三和愣了下,「羅叔昨晚不是跟師父睡一塊嗎?」羅叔該不會連自個兒睡哪兒都忘了吧?
听到他的回答,羅安拼命忍住敲他大頭的沖動,嘿嘿子笑道︰「是啊!我是跟你師父睡同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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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嶇不平的山路拖延了馬車的速度,而一路不停的顛簸,更是讓身子早已病弱得可說是瀕臨人鬼門關的八歲女圭女圭痛苦不堪。看著孩子受苦挨痛,想加快速度以免延誤就醫,怕的是孩子虛弱的身子禁不起趕路的辛苦,但若是再不快點,又恐怕會來不及。
「二寶,怎麼不睡?」薛氏緊緊地將兒子抱在懷里,低頭看著孩子原本圓亮有神的晶瑩大眼變得黃淘而空洞,錐心的痛楚再次襲上胸口。
小男娃乏力地搖搖頭,干癟細瘦的小手揪緊了娘親的衣衫,「娘,我們到了沒?我好累喔!」
「不累!不累!」薛氏強忍住激動,哽咽著哄道︰「我們很快就到了。」
坐在前頭車夫身邊的殷三听到了馬車內妻兒的談話聲,忙轉身掀開布帶,探頭關心道︰「二寶怎麼了?」
「相公,」薛氏紅著眼眶抬中一凜,忍不住轉頭瞥向殷三因過度壓抑而顯得面無表情的側面。
現在在他眼前的已不再是他所熟悉,高傲且自負的三少爺,而只是個和他一樣為兒女擔心操勞的父親。
暗一咬牙,車夫點頭道︰「好!那就請您和夫人、少爺坐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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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青石村口,等得有些焦急的羅安來回踱著步,頻頻眺望路的另一端。「怎麼還沒到?」
「羅叔,你別急嘛!說不定他們待會就到了。」三和搖頭晃腦地跟著地走來走去,看不出有一絲羅安身上的緊張,反倒是多了幾分閑散。
完全听不進三和的勸撫,隨著時間的流逝,羅安是越來越不安。「該不會是出了事吧?」
他到青石村都已四天,遠超過約定好的時間,而殷三夫婦卻還不見蹤影,教他怎能不擔心?
為了先一步做好安排,他連騎了三天快馬才趕到青石村,可殷三夫婦倆帶著兒子,即使日夜兼程趕路,恐怕也未必能如預期的在前天中午抵達,但現在都過了兩天,再怎麼拖延,馬車都該到了才是啊!
「羅叔,」三和眼尖,遠遠就瞧見了道路另一端飛揚的塵土,「好像有人過來了。」
「是嗎?」羅安一听立即抬眼望去,果然看見一輛馬車往村口疾駛而來。「希望這真是殷三哥他們!」說著往前跨了兩步,在路中央站定,朝那駕馬車的人用力揮手。
車夫定安認出了他,隨即緩下馬車速度。
「定安,」羅安上前幫忙拉住馬匹,「你們怎麼那麼慢?三哥人呢?」
「羅爺!」定安沒有回答,臉色是一片不自然的慘白。
羅安是個明眼人,心下立時知道了事情不對勁。「殷三哥出了事?」
定安點頭,「我們在山路上趕得太快,馬車壓上了路面大石,一個不穩,把三少給甩出車子,傷了右腿。」
「那他現在人呢?」
「三少現在在成都的鷹莊,他要羅爺別擔心。」
「是羅大哥嗎?」馬車的布簾緩緩拉開,薛氏探出頭來。
路上的意外讓她原本就蒼白的神色更是糟糕,而余悸猶存的恐懼依舊盤據在紅腫的眼底。
「嫂子!」看到薛氏似是無恙,羅安急忙關心道︰「你和二寶都還好吧?」
「我和二寶都沒事。」薛氏點點頭,聲音因情緒仍未平復而略顯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