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總裁?」毫無實權且隨時可能被裁撤的副總裁嗎?「那晟晟呢?」
「你和他並列為副總裁。」沒發覺到自己在他無言的直視下淌了一身冷汗,蕭合洲顯得有些局促地補充,「想想你父親和你為鴻洲貢獻了那麼多,鴻洲今日的成就都靠你們父子了!這十幾年來,除了陽明山那棟宅子和幾家子公司外,你們說什麼也不肯再接受我其他的饋贈,因此我才想將你由總裁特助升為副總裁。」
呂方齊的面無表情顯得分外深不可測。
努力想在他面前維持自己身為長輩的威勢,可是蕭合洲卻發覺越來越力不從心,就連說明听來都像商量。「方齊,我讓鎮學接特助的位子,讓淙佑接嶠貴的總經理——」
「嶠貴調到海外哪個分公司?」連大貴他也不放過?
「你怎知嶠貴被調去——」蕭合洲猛然住口。他也真個傻了!憑呂方齊的頭腦,會不知道他怎麼處理被他視同異己的簡嶠貴嗎?「我讓嶠貴去紐約。」
紐約?呂方齊勾起嘲諷的微笑,「讓他擔任特別專員?」
特別專員,顧名思義就是由總公司派遣至分公司的特別監督專員。高薪高職等,卻毫無參與公司營運實權。這是當初鴻洲裁撤妨礙公司轉型的蕭家米蟲時所用的手段之一,沒想到現在竟又被蕭合洲拿來使用。
在他的諷笑下,蕭合洲難堪地漲紅了老臉。「我這是讓他有機會能多接觸海外分公司——」他不成理由的說詞在呂方齊冷笑斜睨下嘎然而止。
「洲叔,你何時決定升我職的?」
「何、何時?」他問得客氣,蕭合洲卻答得結巴。「這重要嗎?」
呂方齊笑了開來,「似乎不重要。好了!洲叔,你既然已給完通知,那麼可以讓我有點私人時間,整理一下我的東西嗎?」
「這……」蕭合洲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最後還是決定不把還是讓他繼續使用十五樓特助辦公室的事說出口。「你先搬到晟晟的辦公室去吧!明天我就讓晟晟把辦公室讓出來。」說完他便逃難似地低頭走出了辦公室,仿佛他才是那個被明升暗降的一方。
沒分神去瞧他離開的背影,呂方齊待他一關上門,整個人頓時垮入辦公皮椅。
即使早已預料到蕭合洲可能會作出的決定,但真正要他面對一夕之間失去現有職位,倏然襲來的無力感還是重得讓他難以承受。
不知沉思了多久,一聲突如其來充滿笑意的「呂副總裁」喚回了他的注意。
如他所料的,在他神游之際進入辦公室的,果然是一臉神清氣爽,完全看不出有絲毫失意難過的簡嶠貴。
「簡特專!」他笑著回送一記。
「人事命令是在四天前發布的。」不等他問,簡嶠貴便道出他心中所想知道的一切。「在陳鎮學一接替特助工作後,鴻洲便與吉康簽定正式的合約。」
「沒想到為了我,洲叔還真是連合作對象都不挑了!」呂方齊頗覺有趣地勾起嘴角。
蕭合洲一直以為他之所以不願與吉康合作的原因,除了早期顧慮到他們內斗會影響到出貨外,最主要還是基于與老合作對象的情義與購料成本的考量,但實際上卻正好相反。
成本和商家間的情義問題只不過是借口,事實是經過一翻幾乎要分拆公司後的爭奪,剩下來的吉康就像一個表皮鮮黃亮麗、內部卻已被蟲啃蝕一空的橘子,即使現任的總裁費盡心力想重整,卻再也無法還原回本來結構建全的吉康。靠著前任總裁留下的龐大資產,或許現在吉康還可以撐上一段時日不見疲態,但頂多也只是個把年。若是蕭合洲繼續執著在與晉東的心結上,硬是要和吉康合作,難保屆時他不會連想抽腿都困難。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簡嶠貴身子一挪,坐上了辦公桌。「放著鴻洲讓它被陳鎮學和黃淙佑搞垮?你舍得嗎?」把鴻洲擴展成今天這種局面的是方齊,看著自己一手建立起的商業帝國無緣無故虧敗在兩個好高騖遠的傻小子手里,任誰也不能接受。
「舍得?」呂方齊挑高了眉,輕笑道︰「舍不得又如何?鴻洲是蕭家的,可不是我呂家的。」
簡嶠貴眸中精光一閃,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為什麼不能是你呂家的?」
「你是說?」
簡嶠貴點頭。
呂方齊斂起了微笑,望向支持他的好友的眼神里晦暗難明。
「方齊!」蕭晟晟的大嗓門使他人未到聲先到。
辦公室大門一推,蕭家三兄弟陸續沖了進來。
「方齊,你不能坐以待斃!」蕭晟晟帶頭站到呂方齊跟前,劈頭就是一句勁爆的諫言。
蕭宿宿掠開老弟,「對啊!方齊,我們三個都支持你!」
蕭亟亟雖沒急著表態,但光瞧他一臉堅決的模樣,就知道他和弟弟們是同鼻孔出氣。
案親的臨時決定實在是證明了他真的得了老年痴呆!
讓那兩個一向被他們三兄弟瞧不起的家伙管理鴻洲?別說方齊這當事人會有怎樣的反應,就是他們三兄弟都忍不住要抗議。
因為呂方齊所以鴻洲才是鴻洲,這麼淺顯的道理他們哪兒會不清楚?就只有長住柄外,淨信「小人言」的父親才會以為就算踢掉了方齊,鴻洲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方齊,你放手去做,我媽也是贊成你的。」蕭亟亟定定地看著他。他們老媽一弄清楚他們老爸這次回國主要竟是為了削方齊的權,立刻義憤填膺地要他們三兄弟來幫方齊對抗自個兒丈夫。
「你們都擠在這兒干嘛?」許幸一來就看見他們三兄弟居高臨下地團團圍住坐在辦公椅上的呂方齊。
簡嶠貴一看到她來,噙著笑迎上前,親熱地摟住她的縴腰,俯身在她臉頰印上一記輕吻。「怎麼那麼慢?」
許幸邊回吻自個兒老公,邊嬌嗔道︰「你以為要聯絡那些股東開會會有多快?」
「聯絡股東開會?」蕭晟晟不解地問道︰「怎麼今天有股東會議嗎?」他這副總裁怎不知道?
「哼!你以為我跟你們一樣,只會靠一張嘴巴說說而已嗎?」許幸飛送去一抹嘲諷的淺笑,轉頭將手上的文件遞到呂方齊眼前,「方齊,這是所有股東的同意書,足以讓你在下午的股東會議上穩操勝算。」
呂方齊接過同意書,為他們夫妻雷厲風行的速度搖頭笑嘆,「你們都幫我打理妥當了,我不配合,似乎說不過去?」
「當然!既然老董事長對你無情,你又何妨對他無義?」許幸可沒半分商場上的倫理道德,她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打開同意書,呂方齊淡淡瞄了下股東們的簽名。「周董也簽了?」
同意書上赫然簽著晉東周董的大名。
「周董又不像咱們老董事長年紀大了,腦袋不清不楚,自然知道什麼才是真正值得投資的。」盡避當著三兄弟的面,許幸仍是毫不掩飾她對蕭合洲的感冒程度。
「說得也是。」蕭宿宿非但沒生氣,反倒贊同地點頭。
眼前的狀況著實令呂方齊有些哭笑不得。
大貴與他同遭虛懸,會有絕地反攻的心態自是應當,而許幸是大貴的老婆,與他同仇敵愾也是人之常情。但蕭家三兄弟竟也插上一腳,來幫他扯他們父親的後腿,甚至連嬸嬸也儼然一副「大義滅親」的態度,這可就教他忍不住想為洲叔一掬同情淚了。
鎊個股東的股分總和不到百分之四十,本來應當是對蕭合洲的決定沒有太大影響力的,但如今嬸嬸和三兄弟一旦傾向支持他,等于是又有百分之三十的股分倒戈。擁有近百分之七十鴻洲股分做後盾的他,豈是只有百分之三十股分的蕭合洲能動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