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腦海里有些模糊的記憶中來說,他的樣子是有些變了,膚色不若從前的白淨,卻仍然不失俊朗,而她……在他眼中變得什麼模樣了呢?
「山上方圓百里的也找不到一戶住家,我瞧你們該是外地來的吧,無事來山上做什麼?」
她將眼眸調回到兩人的身上,白衣男子一口氣喝完了碗底的水,徹底的解了渴後開口道︰
「此行是上山來采草藥的,要不這樣荒山野嶺的誰來!」
「采草藥?你是大夫嗎?」
她指著右肩上背有一只袋子的男子,好奇著都好半天了,他都還沒開口說話,倒是白衣男子滔滔不絕的口水直噴。
「姑娘何以猜得出來展兄是大夫?我還以為姑娘會認為我是大夫呢!」
白衣男子頗感驚訝的說道,同時好奇的看著眼前平凡的鄉野村姑。
「他真是大夫?」
女子語氣顯得有些驚訝。「我……是見他左肩背了藥袋,所以才會猜是他。」
消息的來源沒有錯,看來他真當成了大夫了。
「姑娘的家中可還有其他人?」藍衣男子在解了渴後,抬起眼瞧向眼前的女子,語氣溫和的開口問道。
只見她不僅戴了頂帽子,臉上用布巾包的密不透風,只露出鼻子與雙眼。以她身型、聲音來推斷,該女的年紀應不滿二十吧,如此年紀輕輕孤身一名女子獨居于荒山上,是有何緣故?
「我的爹娘早逝,家里早沒有人了,這間屋子也只有我一個人住。」女子看著他問道。
「一個人?難道姑娘不怕山里的野獸?」
「只要沒事不去惹它們,野獸不會無故攻擊人的。」她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他的關心讓那分熟悉的感覺重回心里,教涼涼的心頓時溫熱了起來。
「姑娘有沒有想過搬到城里人多的地方住?山底下要比山上熱鬧許多。」
「我在山里頭住邊了,一個人挺悠閑自在的。下山倒是沒想過。」
她听了擺了擺手,雙眸之中卻染上了一抹落寞的神情。
「敢問姑娘為何要將臉蒙上?呃,在下冒昧了,如果姑娘不方便告知的話可以不說。」
她听了轉過了身,手撫上臉頰,過了好半晌才答道︰
「我的臉讓山里的野獸給抓傷,在臉上留下了丑疤,會蒙上臉自然是為遮住丑疤,要不是听見有人來,我不會蒙上臉怕人見到我的容貌。」
女子掩于布巾下的唇角微微的上揚。
「姑娘想過要治嗎?」
「治?倒是沒想過。」
她聳了聳肩依然選擇背對著他的方式。
「我長年待在山里,臉是美是丑也沒人會看會說,即使永遠是這樣子也無所謂了。」微吐出了一口氣,語氣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怎麼能無所謂?」
在她說了無所謂後,不知不覺中他雙手握緊成拳,在發現自己的語氣顯得過于激動後,連忙穩住了情緒。
「如果姑娘願意,在下願幫姑娘恢復以往的容貌。」
「你要治我的臉?」
她回過身一雙眼眸大感詫異的看著他。
「是的。姑娘可願意隨我下山治療?」
「要下山去啊!」她偏著頭想了一會兒,然後微揚起唇角。「我與公子非親非故的,了不得是今日我贈你一碗水的緣分罷了,到底是為什麼你要對待我這麼一個互不相識的人這般好。公子你可別怪我如此問,實在是想不通你的用意是為了什麼?」會有人好心到這樣子的嗎?
「我在乍見姑娘時,覺得你像極我的某位友人。」
在與她談話之間,隱約被擺在他心中的那抹小影子所扯動著,催引著他,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哦?她……是所愛之人嗎?」她挑起眉問他。
「是朋友。」他遲疑了一下才道。
「朋友?」
她聲音略微提高了些,心中強壓下想隨他走的意念。
「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倘若我下了山,那麼可想而知,我的一張丑顏免不了要讓人指指點點的;與其下山承受訕笑污辱,不如就在山里過活,倒還來得自在些呢。」
「我們下山後,我會安排姑娘住在我府中的一處清靜的地方,可以保證姑娘不受人打擾。」
「呃……」
她抬臉瞧了他一眼,又再垂下眼偏著頭細想了一會兒才道︰
「那好,我可以答應你,隨你下山去,只是我有個條件,如果你能答應的話,等談妥之後,我自會隨你下山。」
「姑娘但說無妨。」
「嗯,我一個孤身女子住在荒山野嶺的,除了你們之外平常甚少有人閑來無事會到山里來逛逛,所以算來一年里我見到的生人用手指頭數也數的出來。公子想要我隨你下山那可以,今生我看怕是沒人願意娶我了,既然你說要治我,那麼身為大夫的你無可避免會見著我的臉,所以只要你看過我的臉就得娶我為妻。這樣的條件你還想不想治呢?」
「好……好荒唐的條件啊!」
立于一旁的白衣男子听到後忍不住的叫喊出聲,一張臉怎麼也不相信眼前的女子會如此的厚顏無恥,膽敢開出這種條件來?!
要不是他親眼所見,還不敢相信天底下會有人白白送上門的大夫不要,被醫的人還開條件要人答應娶她為妻?
「只要你願意隨我回去,我娶你。」他沒多想的一口答應她。
「真的!」
眉眼彎成新月似的,感覺出她是在笑的模樣。
「你願意把布巾取下,讓我瞧你的臉嗎?」
他問,瞧她在愣了一下後,微微點了點頭。
兩人一句來一句去,言談間已達成妥協,倒是一旁的白衣男子,一時被嚇了好大一跳,好半晌才拉回神魂急急的開口︰
「展兄可得想想清楚啊,她不領情就算了,也不必答應娶她過門啊!」
也實在不能怪他重色什麼的,只是曾听聞有人描述過讓野獸毀過的容貌與麻子臉、豆花臉相較起來更加奇丑無比,如此丑顏的女子住在一起都嫌了,兩人倘若更成了夫妻得一天到晚面對著面,見久了能不起反感嗎?
再說兩人就好比天與地、雲與泥相差老遠。
論背景來說,眼前的女子是孤身一人,論容貌上她有張已毀的丑顏;展兄可不同了,不僅是位醫術卓絕的神醫,其爹親還是京城中的富商,多與朝中權貴人士有所結交。而照展兄的條件看來,想娶來十個八個才貌雙全的千金小姐不成問題,所以憑她的條件豈能配得上展兄!拿她來當佣僕使喚都當壞了面子,還用談娶她為妻?
展兄今日是瘋了不成?竟然答應要娶她為妻?!
腦中閃過了無數的看法後,他走上前正想再開口勸阻展兄,不料女子卻先發制人的指著他沒啥好氣的說道︰
「藍衣公子,你讓他走遠一點,我的容貌只讓你一人瞧,況且他有些不太討人喜歡。」
早早就見他在瞧著她時一臉掩不住的嫌惡,像如此以貌色取人的男子實再不值得來往,早早打發他走省得壞事。
「啥?」
她還說他不討人喜歡,真是氣死他了,他高傲的由鼻子冷哼一聲,表示對她的不屑。
「就煩請王兄先到那棵樹下候著,等與她談妥了我們再起程。」
「展兄你別怪我煩,我勸你該好好再三考慮清楚才是,要不後悔的是自己。」
「喂!你們嘀嘀咕咕的在說些什麼?是不是計劃著要把我給甩了?」
女子叉著腰不滿的瞧著他們倆叫道,白衣男子則回過頭狠瞪了她一眼,沒搭理她的話。
「王兄,你的話我放心上了,我會好好慎重的衡量此事再作決定的。」
「那好吧!」
當他見著展兄眼里那抹堅持後,知道他勢必要帶回她了,他也不好再多行攔阻,在走前不甘願瞪了女子一眼後才先行到不遠的大樹底下等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