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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詩無名 第20頁

作者︰羽凡

「對不起,我不會再多過問你的事了。」

郎世雲聞言卻猛然煞停了腳步。他突地回身,焦灼的眼神緊盯著褚友梅太過度的雲淡風清。他不能忍受她的雲淡風清!

「每個人都有不願揭露的傷口,我是太逾矩了。」

「該死!我要你逾矩!」感覺到她的退避,他不知所措的急不擇言了起來。

「以一個朋友而言,不,甚至該說是以小薇的治療師而言,我都管得太多了……」褚友梅徒勞無功地想把兩人之間的混亂厘清。

什麼朋友?他們從來都不算是什麼朋友,從一開始就不是了!郎世雲在心中大吼,那只是他能讓她接近他的惟一方式!

「所以,我想……」

「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說好不好?不要折磨我,友梅!」郎世雲緊抓住她的雙手,投降的說︰「我知道我沒有那個資格,可是你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我不能在這個時候失去你的……友誼。」他極不情願的說出最後兩個字。

???

不能失去她的友誼?她真的是一個那麼重要的朋友嗎?褚友梅茫然地看著眼前氣憤又迷惑的男子。

而一段被堅持必須存在的偉大友誼,讓褚友梅生平第一次蹺了半天的班。

在郎世雲刪去了一些他還是不能透露,所謂的「枝枝節節」,她听完了他維持五年,其中風風雨雨不斷,卻嘎然停止于一個恐怖夏夜的婚姻故事。

筆事說來簡單,郎世雲甚至還特意說得有些漫不經心,但卻是無法掩飾他對于這段婚姻的驚悸與悔恨。坐在醫院附設的小鮑園里,他呆板的描述︰

「與曉吟結婚時,我只是在醫院第一年的住院醫師,而曉吟則專心地作個家庭主婦,我們在結婚約一年後懷有小薇。在小薇出生之前,我們只是一對很普通的新婚小夫妻,有著共同的夢想與對未來的藍圖。可是後來,曉吟就‘生病’了。」

生病?褚友梅狐疑地望著郎世雲變得深遠空洞的眼神。

「也許是因為她……身體不好,再加上帶小薇的勞累與挫折,而我又變得太過忙碌……曉吟是個要命的完美主義者,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總之,等到我驚覺時,她已經開始專心地分析起我所有的舉動。」

分析?褚友梅莫名地想起郎世雲對于心理治療不尋常的排斥與推拒的態度。

「你一定不能想象,她是怎麼分析我的,從我出門的時間變化,穿月兌襪子的方式,到每一個皺眉、每一句漫不經心的話語,而到了最後,曉吟只得到了一個簡單的結論,她說我背叛了她。」郎世雲不自覺的抓住褚友梅的手。

「然後,你也知道在我們的工作場合里,怎麼可能會沒有異性呢?所以女病患、女醫師,甚至是每一個護士小姐,都成了曉吟幻想我背叛她的物件,我們曾經鬧到院長面前去對過質,也曾經找過婚姻咨詢……很久以後我才發現,不管怎麼樣都沒有用——曉吟只是病了,很重很重的病了……」

病了為什麼病?難道是什麼絕癥嗎?她不解地注視著眼神茫然,卻仿彿余悸猶存的郎世雲。「曉吟好的時候,她就會抱著我哭,告訴我她絕對不能失去我,她會對著我細數我們戀愛時的點點滴滴,那美夢一般的過往……但是,她要是不好時,就會砸毀家里的家具,怒罵我造成了她完美人生的污點,她不能忍受我這個骯髒的男人。」

「所以,我逃避著不想回家,我工作的更加努力,直到曉吟再度懷孕,我們都以為,這個孩子會是一切的轉機。」

啊!這就是那個與葉曉吟一同墜樓的女嬰嗎?褚友梅訝然的看著郎世雲的面孔變得猙獰,宛如掉入了某種惡魘之中。

「薇妮,她叫薇妮……是我家‘薇’字輩的第一個小女孩……」所以一開始郎家人都十分不習慣他們叫薇仁「小薇」。

「因為種種因素,薇妮沒有在我們醫院出生……」郎世雲說話的口氣簡直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拼命、粗重的喘息。

「世雲?」

「然後,天啊……對不起……」郎世雲太過語焉不詳的語尾驟然終結在褚友梅飄動的柔長發絲中。他失神地倚著她的肩頭,眼神越過她痛苦的凝注在某個高處。

「是我害死了薇妮,是我……」

遠望著醫院十五樓的屋頂,褚友梅在恍惚之間仿彿可想見那一幕的淒厲。

???

既然一開始就沒有所謂的「分手」,當然後來也就沒有「復合」之說。

郎世雲仍是頑固著不肯接受心理治療,仿彿是認為就算是一輩子讓小薇叫他「壞爸爸」都無所謂了。這個男人很知足,簡直是太過感謝的接受了總算是失而復得、大致復原的兒子,與一個本來絕不會有機會相識的「朋友」。

認識郎世雲的人都十分喜歡他這個轉變。原本高傲認真、嚴厲到甚至有些吹毛求疵的他,乍然年輕了許多;與兒子成日混在一起的他,甚至是滿口爸爸經,逗笑了不少年長的媽媽級病患與護理長們。

朱主任曾私下暗嘆,也許真是命運捉弄,難道這男人直到現在才成熟到足夠做一個父親嗎?不過,郎世雲恐怕永遠都沒有機會去證實或反駁朱主任的猜測。

眼看醫院里的頭號負心男轉變成新好爸爸,只有他的「朋友」還是在心中暗自擔心不已。褚友梅很清楚的了解,郎世雲只是隨隨便便地掩埋了自己的傷口,雖然說時間會治愈一切,但是每當遙望著十五樓樓頂時,她又不是那麼確定了。「你就是最好的藥呀!」

當褚友梅提及對于郎世雲的疑慮,朱主任只是笑著這麼回答她。

是嗎?看著郎世雲父子一同染上了沒事愛到兒童復健部閑晃的毛病,褚友梅決定先發揮良藥苦口的功力。

她猛一回頭就發現小小的人影又徘徊在大治療室的門口,正好結束治療的褚友梅二話不說的抱起了小家伙,就往員工托兒所大步邁去。

「友梅——」天啊!這個小家伙連撒賴的口氣也與他父親越來越像了。

「不行,你要回去上課。」

其實上不上課倒是其次,他們都只敢期望小薇能逐漸適應一般正常小孩的生活。只是這麼小的孩子,在人來人往的醫院中穿梭來去未免太過危險,褚友梅不敢稍忘——醫生的子女向來是綁架者的頭號目標。

「小薇都會了嘛!什麼數隻果、ABC,我不要回去,我要陪友梅!」

這怎麼行?小小年紀就蹺課蹺得理直氣壯,就算再怎麼聰明,長大了不和他父親一樣嗎?眼看著就要到托兒所,一聲驚喚卻叫住了褚友梅急急的步伐。

「那不是我家薇仁嗎?」

兩位神色不善的老人在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陪伴下,夸張地叫住了褚友梅與小薇,老婦人更是突兀地伸出手,劈手就想奪過小薇。

褚友梅連忙閃身,卻听得懷里的小薇怯怯地叫了一聲︰

「外婆……」

外婆?是葉曉吟的母親嗎?褚友梅疑惑地看著神色明顯不善的老夫婦。

「你是哪里的護士啊?沒听到薇仁叫我什麼嗎?還不快把他放下!」

「小薇?」褚友梅著實不敢隨便將小孩交給素不相識的人,她詢問的看著小薇緊緊埋在她頸邊的小臉,卻發現小薇竟是微微地發起抖來。這是怎麼回事?她試著想找出比較合理的解決方式。

「我是小薇的治療師,不然我請郎醫師下來一趟好嗎?」

然而她客氣之極的話語卻引來一陣軒然大波,自稱是葉母的老婦人居然開始哭天搶地的朝褚友梅作勢撲來,一雙手全然不顧就要掉下去,並且已是害怕之極的小薇。老婦人歇斯底里的拉扯、推打著為了懷中孩子不能還手的褚友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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