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你以為誰都想得到這麼贊的點子嗎?換成我們會長的話,他可能建議你戴全罩安全帽,人家還以為你來搶劫的。好啦,我幫你擴大了生活圖,你不用老是困在屋子里了,舉手之勞,不用太感謝我。」她帥氣地一揮手。
「嗯,那就不謝了。」
「欸,謝我一句很難嗎?」
他笑了。「是你說不用謝的。」
「這是場面話啊,我算是你的下屬,幫你分憂解勞是應該的,老板不必感謝下屬,至少可以稱贊一下,讓我有點成就感嘛。」
他頷首。」好吧,稱贊就留著你發薪水時一並給,記得向耶格爾領取。」
還有這樣的?她傻眼,嘀咕。「一句話也要省,吝嗇鬼、鐵公雞……」
‘鐵公雞是什麼意思?」
貝隻一驚,真糟糕,忘了吸血鬼的听覺非常敏銳。「唔,公雞會在每天清晨喔喔啼,叫人們起床,有領導者的意思,鐵就是形容強悍、堅強——」
「我以為鐵公雞是罵人小氣。」他勾唇。
她臉紅。喵的,可惡的陰險男人,給她裝傻,讓她瞎掰一串再來戳破,太心機了。她好尷尬,接話也不是,沉默也不對,只好假裝突然對旁邊堆成山的洗衣精很有興趣。
他低沉笑了,伸手揉揉她頭發。「你想的辦法不錯,謝了。」
他語氣溫暖親匿,她愣住,回頭看他時,他已收回手,臉色平靜。
她反應不過來,傻傻望著他側臉。一開始,她覺得他冷漠拘謹,難以親近,突然迸出體外受精的冷笑話,她覺得他還挺妙的,而現在,她發現他會捉弄人,遙遠的兩千年距離,被他一探手,全數揉去。
她想,他其實跟普通人差不多,遇事嚴肅認真,偶有疑惑,也會開玩笑,雖然外表冷若冰霜,其實內在溫暖。他揉她頭發的動作富有人性與感情,那股溫柔的力道有幾秒讓她失了神。
她偷瞧他,他顯得不自在,仿佛覺得自己剛才太唐突,有點懊惱。她微笑,覺得這個矜持的男人,有點可愛,她開始喜歡他了。
但她又困惑,他明明不是冷酷無情,為什麼平日態度疏離,不願和人親近?
第3章(1)
赫密確實懊惱。他不該順從內心的渴望伸手踫她,她臉紅困窘的模樣太可愛,他不想承認,他是情不自禁……
她讓他發笑的次數,已經比過去十年總和還多,他很久沒有這麼開心,她充滿生命的熱情活力,一再沖擊他心防,他無法再催眠自己,獨自一人、沒有負擔的日子最好,她的甜美活潑,喚醒他刻意忽略的寂寞。
他不禁想,有她陪伴應該很快樂吧?她是個有趣的小女人,意見很多,吱吱喳喳沒一刻安靜,她生氣勃勃,像富有朝氣的小樹,她的嬌小柔軟令他聯想到松軟的爆米花,散發香甜滋味,他孤寂許久的心仿佛也嘗到甜蜜……
兩人在賣場晃了一圈,赫密沒有引發任何騷動,于是決定到別的店去逛。兩人剛走出賣場,突然兩個人影閃到面前擋住他們去路,是一對打扮時髦的年輕女孩。
「你好,請問可以和你做個朋友嗎?」較高的女孩問著,兩個女孩都是一臉痴迷地瞧著赫密。「請問你是藝人對不對?你這種歌德風的打扮好帥喔!」
赫密還沒開口,貝隻跳出來回答。「他是樂團主唱,我是他的經紀人。」
兩個女孩「喔」一聲。「什麼樂團?好像沒看過你們。」
「我們是地下樂團,團名‘阿里不達」,剛成軍沒多久。」
「哇!團名好特別喔,你演出的時候我們一定去看!」
「好啊好啊,我們明年打算參加墾丁的春吶,你們一定要來喔。」貝隻暗笑,人帥真好,連這麼蠢的團名都有人捧場。
「可不可以幫我們簽名?」兩個女孩遞出口紅,大方地就要赫密簽在她們衣服上。
完全被動的赫密瞧貝隻一眼,她示意他照做,他接過口紅,在高瘦女孩的領口簽下一串英文與羅馬數字,是他今天的晚餐,血袋的編號。
嬌小的女孩個子雖小,但胸前波濤洶涌,還穿低胸上衣,她把領口拉高讓他寫字,性感的溝與蕾絲內衣若隱若現。
他淡淡瞄了那道深溝一眼。「你幾歲?」
「十九歲。」
那一眼,貝隻當然注意到了,很清楚他為什麼問人家年紀。只差一歲,卻是聖母峰和地平線的差別,他想必在納悶她的肉都長到哪去了,哼!
苞兩個女孩道別,兩人往停車場走。赫密沉默,她忍不住道︰「每個人體質不同,又不是我想長就長得出來。」
「長什麼?」
明知故問!「反正,女人的價值不是靠胸部決定的!」
「不然靠什麼?身高嗎?」他睨向她不足一百六十的嬌小身材,口吻有禮得很欠揍。「我看得見你的頭頂呢,順時針發旋。」
怒!貝隻很想踢他。「當然不是!是頭、腦!一個人最重要的資產就是頭腦,雖然我只有高職畢業,但我功課很好,現在在存學費,將來要回學校念書,我聰明又努力,這比我個子高還是胸部大重要多了你不覺得嗎?!」
「好吧,原來頭腦最重要。那你念silk十遍。」
「silk、silk、silk、silk……」雖然不知他要干麼,還是照念十遍。
「牛喝什麼?」
「milk。」
「牛是喝wafer吧?」他眼神戲謔。「你確定你很聰明?」
哇咧,整她啊!貝隻怒了,抬腳就踢過去,腳一抬起猛然發現不對,但已來不及收勢,她穿紫色帆布鞋的腳就這麼扎扎實實踹在他小腿上。
兩人都傻了,赫密錯愕,貝隻驚呆,等回過神發現自己的行為多失禮,她臉蛋燒紅,忍不住轉過身狂奔,奔進停車場。
赫密不敢相信。她踢他?她居然踢他?他低頭,他的黑長褲上留下她的鞋印,她及時收力,沒踹痛他,但她的鞋印扒得真清楚。
他低笑,還沒誰敢如此無禮對他,看那位肇事小姐逃得像飛,可惜車鑰匙在他這里,她奔到他們開來的車子旁就不知所措了。
她杵在那兒,咬著紅潤的唇,閃亮烏黑的眼眸楚楚可憐,像咬壞主人鞋子的小狽那麼天真無辜,他要是斥責她,只覺得自己是個小心眼的可惡男人。
貝隻想哭,自己干麼那麼沖動啊?他是她上司的上司耶,她哪根神經不對,干麼踢他?看他踱過來,她惶恐,很想就地消失。
他絕對是故意放慢腳步,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是在享受她的狼狽。
一等他走到面前,她馬上拚命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原來當你的上司想跟你開玩笑,你的反應是踢他一腳。」
「我平常跟朋友打鬧慣了,一時忘記你是老板,就……對不起,我不會再犯了,你是老板,不是我朋友,我以後會記住——」
「如果當朋友不是一定要被你踢,我可以和你做朋友。」
她愣住。「呃,我也不是常常踢人,其實是很少……我平常不會踢人,剛才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就……」
「我懂,剛才是失常,就像你其實真的很聰明,只是偶爾會中計。
"她當然听得出他的揶揄,可是他含笑的眼楮讓她沒辦法生氣,伺況她自己忍不住也笑了。他們凝視彼此,她喜歡他此時溫柔的眼眸,不再冷峻,眸色變得更深,像融化的焦糖,她覺得自己也在他奇異的眼眸底融化。
「我不希望你怕我,覺得我是可怕的千年惡魔。」他不曾听過自己嗓音如此柔軟,陌生得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