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心跌坐進沙發里,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在心里想了—遍,漸漸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想想,至少她不用再去過那種夜夜笙歌的日子,再
也不用扮笑臉,不必處心積慮地逃開令她作嘔的客人,再也不用忍受別人的毛手毛腳。
視線不自主的飄向樓上。
當他的女人又怎樣?至少他是唯一不會讓她對他的撫觸起反感的男人。她在心里告訴自己。
良久,她悠悠長長地嘆了口氣,離開這棟氣勢非凡的別墅。
那哀戚的眼神又浮現在她眼前。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會有那麼悲傷的眼神?又為什麼要隱藏它呢?
小胡子!她忽然想起。對呀!他不是說小胡子是他弟弟嗎?那他的事小胡子一定很清楚。
她決定去找小胡子問個清楚。
第九章
這晚,當小胡子看到江文心出現在酒店時,驚駭地瞪大了眼楮,他急急想將她給推出去。
「大小姐,拜托你別害我行不行?要是被老大知道你又跑來這里,我這條小命可是會丟掉的!」
江文心一轉身就撥開了他的手。
「我不是來上班的,我只是要問一些有關你哥哥的事而已,別推了行不行?」她不悅地揉著自己被扯疼的肩膀。
「問老大的事?」小胡子一副敬謝不敏的表情。「算了吧,老大不說的事我也不可能會告訴你的,你還是快走吧,我還想多活幾年。」說完又推了江文心一把。
「你干麼那麼怕他?他真的會殺了你嗎?」江文心擋不住他的力道,被他推出了大門,仍不死心地追問。
小胡子松了一口氣,怪罪地白了她一眼,許久才又不情不願地開口。
「我是他弟弟,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他不會殺我的。不過,你也別得意,我什麼都不會說的。他作勢把嘴巴縫起來的動作。
沒有血緣關系?江文心這才注意到他們兄弟倆外表上的不同,這更加引起了她的好奇。
「你不告訴我的話,我就天天來,等他找不到我然後找到這里來以後,我再看你怎麼應付他。」江文心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等著他的答案。
小胡子的眼楮瞪得比嘴巴還大。
「大卑鄙了!你怎麼可以拿這種惡劣的手段來對待我這個善良的男人,大過分了!」他哇哇大叫,早知道她今天會拿這個來威脅他,她在酒店上班的時候,他就不那麼盡職地保護她了。
「那你考慮得怎麼樣呢?」江文心才不管他。
哭喪的臉看了江文心半晌,他終于無精打采地踏著龜步走進酒店里。
而江文心則欣喜地跟在他後頭。
距離上次見金少凱,又過了五天。
在租來的小鮑寓里,江文心靠坐在牆角的抱枕上,懷里捧了碗切好的蓮霧,邊咬邊目不轉楮地看著身邊的電話。
她在等電話,因為她無聊,不是因為擔心,他說過會打電話給她的。
從小胡子那里她知道了,他為什麼如此陰晴不定,脾氣時而暴戾卻又時而溫柔得讓人心碎。
那天在小套房里見到的孤做暴躁的老人竟是黨國兀老金中,她听過這個名字,只是早已忘了長相,所以那時沒認出來。
而金少凱是他的孫子,無法懷疑,因為兩個男人的個性同樣無理。
金少凱的父親金振興因為結識了與金家身世背景皆大不相同的沈盈君,也就是金少凱的母親,執意要娶沈盈君為妻,甚至不惜與剛愎固執的金中翻臉,金中一怒之下便與金振興這個金家唯一的男丁斷絕父子關系。在金少凱十二歲那年,某日,金振興開車載沈盈君出門補貨,結果卻因煞車失靈沖出線道,與對面車道的大卡車高速對撞,夫妻倆當場死亡。
之後,金少凱和金氏夫婦領養回來的金少天也跟著失去了蹤跡,任憑金中透過任何管道尋找,就是無法得知他們兄弟倆的下落。直到一年前,金中才在金少凱開設的賭場里找到他。
金振興夫妻的死亡,一直被外界認為是個意外,但金少凱卻不這麼認為。
小胡子告訴她,在金振興出事的前一個禮拜,曾傳出金中身染重病,不久人世的消息,連遺囑都擬好了,面在金振興出事後,金中的病又忽然好轉,可是當他病好開始尋找金少凱他們時,他們早已不見蹤影了。
金少凱懷疑金中的遺囑與父母的死有所關連,查了許多年,果然如他所料,是金中的女兒們其中一個做的,因為金中的遺囑中,聲明將大部分的財產留給金振興繼承,想必就是那紙遺囑讓那個女人起了殺機。
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人們的貪心可以導致手足相殘。
當金中找到金少凱後,金少凱拒絕與他相認,除非他交出凶手,否則就看著金家香火斷在金少凱身上。
金中知道害死兒子的是誰,那是他心里永不會結痂的傷口,若不是自己當時病重得意識不清,他又怎會縱容這種骨血相殘的事發生?
就是因為這樣,金中才會不斷送女人給金少凱,期盼他能看中一個,留下金家血脈。
金少凱雖然來者不拒,但也都只是玩玩而已。這是小胡子告訴她的。
比知道害死金振興夫婦的凶手是誰,江文心更想知道金少凱在父母死後的這十幾年是怎麼過的。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帶著九歲的小小孩,他們怎麼生活?
她的心被他們可能有的遭遇揪得陣陣發疼,陷入沉思中的江文心連江文華拄著拐杖來到她身邊都沒發覺。
「姊!」江文華不耐地用拐杖踫踫江文心的腳。她在想什麼?他都已經喊她好幾聲了。
「呀?」江文心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手里拿著蓮霧,半天只咬了一口。
「姊,你最近到底是怎麼了?魂不守舍的。」江文華不滿地說,撐著拐杖一跛一跛地來到餐桌旁坐下。
「沒有哇,怎麼了嗎?肚子餓了是不是?」她連忙站起身往廚房走去。「等一下,我煮一碗面給你吃。」她翻著冰箱。
「我不餓啦。姊,你最近到底是怎麼了?該不會是酒店的人又要你去上班了吧?」他忽然想到這個可能,義憤填膺的說。
當他知道這件事時與姊姊大吵了一架,卻又無能為力。
可惡,要是早知道姊會因為那筆賭債跑去那種地方上班的話,他倒寧願阿三哥他們當時出手重一點,干脆將他打死,如此一來一了百了,也不用連累姊了。
「沒有,別亂想了。姊是因為這幾天頭有點痛,所以才會恍恍惚惚的,你別多心了。」看到江文華臉上的自責,江文心半安慰半誠實地說。
這幾天她的頭的確有點發疼,大概是前幾天夜里睡不著,天蒙蒙亮時才睡去又沒蓋被子才會這樣,或許是感冒了吧,她想。
「給醫生看呀,光說不會好的。」江文華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隨手拿了塊江文心擱在桌上的蓮霧吃。
「不用了,反正現在又沒有上班,在家休息幾天就好了。」現在沒收入了,必須節省開支,不必花那種錢。
「拜托!現在的健保看病只要五十塊掛號費,姊,還是去看醫生的好,要不然到時候變成什麼大病就劃不來了?」江文華用他的方式表達他的關心。
江文心只是笑笑、守到晚上十點,她放棄了,離開牆角的抱枕,準備回房睡覺,才剛要挪身,電話就響了。
她飛快接起,突然又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蠢,搗住話筒,調勻了呼吸後,才對著話筒「喂」了一聲。
「我要見你。」金少凱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顯得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