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走了。」賀父做完最後道別後,遂吩咐道。
淡白的廢氣由車子的排氣管噴出,鮮黃色的出租車一下子便悄失在巷子轉彎處。
鄰居們見不著車子的蹤影,一個個紛紛散去,只留下靳家人在路口。
「爸,小雰呢?」靳諒擦著鼻涕,他少了一個可以取笑的對象,當然得哭個幾下咩。
靳父搖搖頭,表示他不清楚,木訥的他向來不太多話。
「我們先進去吧,阿雰肚子餓了就會出現的。」靳母以往常的經驗推論道。
「喔,說的也是。」靳諒點點頭。
全部的人都回到屋子里,沒有一個人發現靳雰其實就在一棵樹上。
透著樹葉的縫隙,靳雰瞧見出租車將賀天牧載走,只剩下她一個人
答答!樹葉被水滴打出了聲響,可,頭往上仰,今天是個大晴天呢,怎麼會有水珠呢?
「天牧哥哥」
赫,靳雰猛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已的雙手舉在半空中,似要抓住什麼東西,呆愣了半晌,她悶悶地伸回手,撫去額頭上的冷汗。
她好象把這件事志得一乾二淨,她欠他一句「哥哥」,欠了很久很久。
靳雰沉溺在自己的思緒里,直至天空泛起了魚肚白,一絲光線由窗外悄悄地溜了進來。
「嗚——」布洛睜著惺忪睡眼,無精打彩地走到靳雰身旁。
牠要上廁所,牠要吃飯,布洛的尾巴總算肯對她搖晃了。
靳雰笑了笑,打算為布洛跟自己準備一頓豐富的早餐。
「咦?這是天牧的皮夾。」靳雰眼尖地在沙發的接縫里看到一小方黑色皮夾,她順手抽了出來。
包是的,他忘了帶皮夾出門了。
「汪!」布洛將前腳塔在靳雰腰上,目標是她手里的皮夾。
「好好,給你,別弄髒了。」靳雰拗不過布洛,把皮夾遞給牠。她上回曾看到布洛會將賀天牧的拖鞋等小東西擺回原位,牠很聰明的。
布洛餃著皮夾,走到沙發旁的矮櫃旁,將皮夾放在上面。
「汪——」我放好嘍,布洛頭仰得高高地,要人贊美牠。
「乖狗狗。」靳雰好笑地拍拍牠的頭,驀地,她的目光被攤開的皮夾給吸引住了。
原本擺著她照片的地方,換成了布洛跟賀父賀母的。
靳雰呆在原地,直至電話聲響起
第十章
「鈴——」電話不停地響著。
「唔」賀天牧勉強暸開眼楮,他的腦袋瓜子因為昨天的狂飲仍處于劇烈疼痛狀態。
好不容易,他發現那鈴聲是來自自己口袋的手機,他動作遲緩地將它拿出。
「喂。」
「天牧,我是媽媽。」
「媽,怎麼有空打電話過來?」賀天牧使力地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強迫自己清醒一些。
「呵呵,我們現在在香港,再幾個小時就回台灣了。」
什麼?在香港?
賀天牧猛地半坐起身,卻因為這個動作而頭痛地申吟出聲。
「天牧,你怎麼了?」賀母听到賀天牧的痛吟聲,焦急地問道。
「我沒什麼。你們要回來怎麼沒先通知我?我好幫你們訂機票。」賀天牧也听到靳母那細微但很爽朗的聲音了。
「那種事交給你爸爸就成了。呀,我們要上飛機了,我們大概十點會到小佰機場。」
「好,我會去接你們。」說完,賀天牧掛上電話。
賀天牧在床上靜靜地待了一會兒,等到頭不像剛才那般疼痛後,他搖搖晃晃地起身,瞅著離他不到兩公尺,卻仍睡得安祥的靳諒。
他的雙手踫上被靳諒壓在身下的被單,然後使力一扯。
「砰!」靳諒猛地被拉下床,大力地撞到地板上。
「誰,是誰偷襲我?」靳諒迷迷糊糊地半坐起身,大喊道。
「是我。」賀天牧揚揚手上的被單。
「你做什麼呀?」靳諒說著說著又打了個呵欠,然後慢慢地爬上床,打算再賴一下。
「起床,我們的爸媽全都要回來了,十點要去接機。」
欸?都要回來啦?
「他們怎麼不多玩一會兒?難得出國一趟。」靳諒抓抓凌亂的頭發,話里仍有濃濃的睡意。
賀天牧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他走向房間的衣櫃,持出一套衣服,他跟靳諒的身材相似,所以可以借對方的衣服來穿。
賀天牧走進浴室,打算洗去一身的酒味及頭痛。
靳諒迷糊地坐在床上神游了好一會兒,這才清醒了點。
嗯,跟小雰說一下爸媽回來的事,要她也一塊兒去接機,想著想著,便拿起電話。
「喂。」
「喂,小雰,是我。」
「哥」靳雰突地傳來一聲哽咽。
「小雰,妳哭了?」靳諒被嚇得連下巴都合不起來,他的小妹在哭?她還有什麼異常的模樣兒,可不可以一次讓他看完?他快嚇死了。「怎麼了?妳先別哭呀。」
「天牧他不喜歡我了。」接下來是一長串啜泣聲,靳雰捏著皮夾,淚水不斷地滴到透明塑料薄膜上。
這里應該是她的位置的,淚水讓靳雰看不清任何東西。
奧!會嗎?靳諒有些傻眼,天牧不喜歡她,怎麼可能?
他輕咳幾聲。「小雰,妳怎麼知道他不喜歡妳呀?」靳諒小心翼翼地問道。
「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他皮夾理本來有我的照片,現在沒有了」
哎呀,笨蛋小雰!靳諒拍拍額頭。
眼兒一轉,一為好友一為妹妹,他有義務探听一下妹妹的心意,這沒錯吧?雖然他早知道小雰是死鴨子嘴硬。
「那有什麼關系?妳不是不喜歡他嗎?天牧明明有听到妳這樣說的。」
啜泣聲停了下來,靳雰像是在考慮什麼似地。「我有一點點喜歡他」
「一點點而已?」笨小雰,一點點喜歡人家干啥哭成這副模樣?
一陣冗長的靜默過去了。
「」靳雰的聲音小小地,讓靳諒听不太清楚。
「小雰,妳說清楚一點。」
「好啦好啦,人家很喜歡他。」靳雰的聲音總算正常了點,而靳諒剛好在腦海里描繪出靳雰的模樣。
他的笨小妹現在應該是紅著臉、嘀著嘴,一副很勉強的樣子。
想著想著,靳諒勾出一抹竊笑,這樣的話,他可要幫天牧一把了。
「唉——」他裝模做樣地嘆了一口長長的氣。
「哥,怎麼了?」
「妳說他不喜歡妳,我看可不是這樣子喔。」
「你怎麼知道」怕快不安的聲音由話筒里傳來。
「要證據嗎?妳上三樓看就知道了,不過,有點遲了。」大魚快上勾嘍,靳諒無奈的語調跟他得意的表情全然不符。
靳諒在第一次踏進賀家的時候,便將賀家上上下下全瞧過一遍了,當然,也發現賀天牧的秘密。
「為什麼?」
「天牧要搭今天十點的飛機到台北,過兩天就得回美國了。」
他要回美國了?
「說不定不會回來」
「砰」地一聲,靳雰掛上電話。
「真是的,掛我電話。」靳諒聳聳肩,也將話筒放回原位。
「誰掛你電話?」賀天牧一身清爽地步出浴室,剛才浴室里全是水聲,不過也略微听到靳諒在講電話。
「沒什麼,走吧,去吃早餐。」等會兒有好戲看了,哈哈!
賀天牧不解地看著靳諒一臉地賊笑。
他要回美國了
他不要留在台灣了
這兩句話一直在靳雰腦海里回蕩,她整個人就像靈魂被抽出來,只剩一副空的軀殼般。
罷才哥哥要她到三樓去靳雰緩緩地起身,踱向三樓。
她開了一扇又一扇的房門,里面什麼都沒有,僅有簡單的床鋪及家具,顯示沒有人在這房間里待過,直至最後一扇——她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