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半年的相處,他從未見過孀孀像今晚這般的快樂,她雖然仍記不起過去,但或許是親情使然吧!對霸王與寇子,她似乎一點也不陌生。
他們對孀孀的十歲智力好像一點也不在意,他們對待她的方式,仿佛他們以前相處的模式就是這個樣子。
短暫的相處,他片面的了解到這是一個沒有父母的家庭,一切的重心似乎都是以霸王為主,孀孀是其中的靈魂人物,而寇子則是環環相扣、不可或缺的支柱,這樣的家庭到底是個怎樣的家啊?
在今晚的談話里,他了解到霸王與寇子對孀孀根本沒有絲毫的避諱,他們漫天的胡說八道,孀孀也胡亂的听,偶有遇上她的發問,霸王便會把敏感的答案一語帶過。
唐義完全可以體會這是霸王保護孀孀的方式,這個家庭的成員已經把三人的命運緊緊的交纏,誰也不可以缺少。他從來沒有見過結構如此強的家庭關系,無論是誰若想融入他們的生活,一定會深刻的體會到自己是外來的闖人者。
房外輕微的動靜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悄悄的起身,貼在未關的房門口,听到的是孀孀的輕聲細語。
「哥兒,你為什麼跟寇子一起睡?」
「小孀孀,」寇子打個呵欠。「不然,你叫哥兒題哪里?」
「我也要哥兒跟我睡。」
「不行!」霸王一口拒絕。「孀孀,你回去睡。」
然後,一記重物墜入床上,接著是寇子的悶哼。「孀孀,你干什麼?想壓死我啊?」
「寇子,你這麼胖,這里睡三個人實在太小了,你去我房里睡很舒服,好不好?」她用撒嬌的方式來達到目的。
「我哪里胖?我是壯。」寇子卻很不滿的抗議。
「好啦、好啦!你最帥了,去!跋快過去睡。」
「你說的好話根本就是敷衍我,」寇子咕噥的站起,接著自我安慰。「算了,我自己睡更舒服。」
沒多久,屋內又安靜了下來。
唐義躺回床上,內心五味雜陳。
即使是他跟孀孀半年來寸步不離的相處,她也從來不曾要求要與他同床共枕。
霸王對孀孀而言,等于是第一次相見,她雖然忘了過去,但直覺的,已使兩人的心緊緊的系上。
不!他突然滑稽的感覺到,在霸王與孀孀的身上,並不只是兩顆緊黏的心,因為,那樣畢竟還可分割,事實上,他們已融成一體,若硬要叫他們分離,無心的兩人最後必會憔悴而死!
想到此,他突然打了一個冷顫,這怎麼可能?他們不是兄妹嗎?
別胡思亂想!唐義,睡覺吧!他只能這麼告訴自己。
「你想打電話給誰?」
听出寇子話中的警告意味,唐義拿著听筒抬頭。「至少得告訴我老姊一聲,我不帶孀孀過去了。」
「哦?為什麼?」寇子揚起眉。
「為什麼?拜托!孀孀本來要去住我老姊家的,現在不去了,我至少應該通知她一聲吧!」
寇子無所謂的聳聳肩,一把扯斷電話線「‘沒有必要。」
唐義盯著那連根拔起的電話線。「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可以找任何理由向自己解釋,我無所謂。」寇子根本懶得理他。
「是唐禮的關系嗎?我早就覺得你們與他的關系就象是水火不容,我沒猜錯吧!」唐義想找出他們不喜歡他哥哥的理由。
「你不用一副控訴的嘴臉,他也是這麼對我們的。」寇子不肖的指控道。
「不可能,唐禮一向正義,決不可能持強欺弱!」
「弱?我們?哈!那怎麼可能?」
唐義盯著寇子的強悍與霸道。「是了,你們怎麼可能是弱者?」他喃喃的自語,「若唐禮真的與你們不相容,那一定是你們有牽涉到非法的事情。」
「你對你的家人倒是絕對的支持嘛!」
看到寇子不在乎的對他好皮笑臉,對于他的指控既不否認也毫無心虛,唐義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我不跟你哈拉了。」
「你要去哪里?」
「我到外頭去打公用電話,這樣總可以了吧?」
「哈……抱歉了!你不能出去。」
他簡直不敢相信。「你想軟禁我?」
「哈哈!別做出那種遭受迫害的表情嘛!」寇子上前圈緊了唐義的肩。「你可以想成這是一處度假小島,除了交通不便外,其他的享受都是五星級的,這不是愉快多了?」
「我不會任憑你們為所欲為的,」唐義掙開寇子的箝制,「你們心里到底還有沒有一點法律的存在啊?」
寇子根本不為所動的嘻嘻一笑。「這樣吧!如果你硬要出去,而我硬想攔阻,你請你能勝我的機會有多少?」
「你是說要用蠻力解決?」他可不會輕易的認輸。
「怎麼?文明小子不會打架?」寇子一副瞧不起他的樣子。
「這是野蠻的行為。」
「我們就是靠這雙拳頭長大的,比起你們這種講求高尚有禮的家庭來說,當然是低下多了,不過,此刻你正在我的屋檐下,游戲規則當然是由我來訂。」寇子一本正經的說。
唐義認真的評估寇子所說的話,他雖看起來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但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打贏了就出去?」
寇于對這書呆子毫不退卻的反應有些驚訝,他不會是真人不露相吧?「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
「你們在胡鬧什麼?」
兩人擺開架式後,霸王的聲音冷冷的自身後傳來。
「哥兒,唐義想跟那混蛋通風報信。」
「那混蛋是誰?孀孀跟在霸王身後插嘴。
「我哥唐禮。」
「唐禮?他是誰?」
「孀孀,你不記得嗎?」唐義從寇子變了顏色的臉,推斷出這家人一定限唐禮有過不尋常的關系,他在寇子欲阻止他之前,搶著問道。
「唐禮?唐禮?」孀孀皺起鼻子思索著。「經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有一半熟耶!」
「真的?你記起來一半了?」
在半年的相處里,他雖不知被她騙了多少次,但他總是學不乖。
「對啊!你叫唐義,他叫唐禮,我不就是認識一半嗎?」
寇子立刻不給面子的哄堂大笑,連霸王也禁不住扯開嘴角。
唐義滿臉的狼狽,訕訕的輕斥。「孀孀,你怎麼又來了?」
「本來就是嘛!」她沒說錯啊!
她露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簡直與寇子如出一轍,這會兒,唐義對他們三人是一家子的想法再無懷疑。「你想想看,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他做最後的掙扎。
「沒有。」孀孀想也沒想,很干脆的回答。
唐義認命的暗嘆了口氣,由于長期沉浸于學術單位,不諳人事交際,因此,對于該怎麼處理孀孀及她哥哥與自己家人的關系,他毫無頭緒。
「既然如此,那我回中心了。」
「放假時你會再來看我嗎?」孀孀問。
她完全沒有離開中心前的惶惶不安,對他半年來的依賴居然在一夜之間就讓兩個男人取代,對這樣的結果,或許他該感到安慰的就是「放心」吧!
他點頭以示應允。「若有什麼事可以打電話給我,你還記得號碼吧?」
孀孀朝他眨眨眼,嘻嘻一笑的點點頭又搖頭。
唐義明白她正在告訴他,兩人曾經相約過不可說的秘密承諾。「好吧哪我走了。」
「我送你。」寇子大方的一把攬上後義的肩,對他咧嘴而笑。
縱使他想排斥寇子的友善,卻無論如何也拉不下臉來對待寇子的笑臉迎人。
兩人靜靜的走了一段路。
「我們三兄妹其實並沒有血緣關系。」寇子忽然開口。
「啥?」
「哥兒是從垃圾桶里撿回孀孀的,听說,那時孀孀像一只剛出生的小狽,所以,他把她拎回家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