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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扣 第24頁

作者︰元皙

一個,吻。

安住了頸子,無涉忽然有種上當的感覺!

「你──」

「這害不死妳的,雖然不一定要用這種方式,不過,索取點小小酬勞對我而言也是理所當然。」

少年淡淡一笑,依然是昔日那個狡獪頑皮的少年。

趁著無涉不注意,追月將斷邪自她身上抱了起來。

也在同時,無涉猛地感到一陣暈眩,接著胃月復之間有股熱流隨著經脈血絡往身體四處擴散而去。

奇異的是,即使身體感覺如同撕裂一般的痛苦,身體卻本能的沒有任何抗拒的反應,彷佛是清楚這並無害處;然而,時如春風、時如水火,縱然是咬緊牙關忍耐,早已疲憊不堪的身心卻已逐漸失去知覺。

無涉勉強睜開了眼,望見她昏迷前的最後一個景象。

也許只是錯覺,無涉竟以為一瞬間,她看見了追月的身軀化為片片羽翼,與斷邪一同散為風中煙塵,在那風中夜里漸漸散去。

「若妳願意,就一直等下去吧!幾千年、幾萬年,代替我的份一起,守候著他也許醒來的那一天──」

遙遠的,月夜下,以為听見了最後告別的終曲,在他無聲無息翩然落下的一聲嘆息。

那便是結束,也是開始。

◇◇◇

當無涉醒來,人早已是身在客棧的廂房內。

然而,她卻對自己怎麼回到這里完全沒有記憶,她的腦袋雖然一片昏沉,卻感謝她並沒有回到那個冷漠的家。

是他嗎?

在最後的最後,追月還是開了她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掌心依稀落下冰涼的水滴,是誰的眼淚?

她蒙睜眼,瞧見了扎著兩個辮子的胡兒。「胡兒……」

「無涉姊姊,妳醒了!」胡兒驚喜萬分。

無涉笑了笑,迷茫的神志甚至連胡兒在她身旁說了些什麼也都不清楚了,她只記得,心口那一陣一陣抽痛的酸楚。

之後,她又昏迷了三天,當再次清醒已是傍晚的天色。

還記得胡兒再發現她醒過來時,激動到無以復加的神情,胡兒幾乎是顧不得她尚未完全痊愈的病體,沖動的撲在她身上就是一陣痛哭。

等到好不容易胡兒的情緒稍稍平復了些,無涉同她問起這些天來的事,卻只見她支支吾吾的,只是隨口敷衍說著「無涉姊姊的身體還太虛弱,需要好好休息」之類的話便帶了過去。

胡兒的刻意隱瞞,無涉不會看不出來,只是,她真的太累、太累了,已經沒有力氣再去追問。

這樣的平靜養息日子過了半個月,時值初冬,無涉的身體雖仍舊虛弱,卻已見起色,比起剛回來那些日子連動都不能動的病弱模樣,此刻,她也已能如常行動,而不用整天都待在榻上休養。

她不曾回去寧府,始終守在這個與斷邪短暫相守的地方。

望向窗外寒風蕭颯,坐于銅鏡之前的無涉一時之間被那蕭索美景給吸引了,倒也忘了後頭正替她梳整儀容的胡兒。

胡兒見她分心,好奇之下也放下梳子,順著無涉的視線往外望去,笑著說︰「瞧這天候,怕是再過幾日就要下雪了呢!」

無涉虛弱的笑了笑,指了指外頭。「我想去外頭坐坐瞧瞧,可好?」

這麼多日以來,無涉難得開口一個請求,胡兒豈有反對之理?更何況,這些日子,胡兒多少也看得出來,雖然姊姊的身子正一天一天恢復,可她的心卻始終不開懷。

見她這麼意志消沉下去也不是辦法,胡兒自然也希望無涉開心,于是也就順著她的心意,攙扶她到門前的小院去歇息。

外頭,正是一片淒淒蒼蒼的青黃景色,樹梢枝枒上任由寒風一卷,轉眼便落得滿地淒涼,偶爾風起一掃,刺骨涼意就從腳竄起。胡兒連忙湊上前去,攏緊了無涉身上的裘絨暖衣,就怕她著涼受寒。

「姊姊的病才有起色,要是不小心受了涼,那可真是我的罪過了。」胡兒皺了皺眉,眉角眼梢的笑意全都皺成了一團,紅潤可愛的臉蛋滿是擔心不安的神情。

「不打緊的。」無涉搖了搖頭。

「這可不成,姊姊可是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回來,我們對妳這條命可是倍感珍惜,尤其斷爺拚死──」胡兒猛地捂上了嘴。

無涉抬起頭,望了她一眼。

胡兒忍不住在心里暗惱自己的魯莽,一時心直口快,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讓她說出來了。

誰都知道那是無涉的傷心事,大伙兒也有默契的絕口不提這些事,為的就是怕她觸景傷情,小心翼翼了這些日子,眼見無涉好不容易心情似乎平靜了些,卻怎麼也沒想到,又讓她給砸了。

「不,沒什麼,我什麼也沒說。」胡兒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

她的反應哪里像沒事的人?

這些日子以來,無涉豈會不知道她們的好心,每每當她問起,誰不是隨口敷衍的草草帶過,久了,她也不再追問,但這並不表示她什麼也不知道。

但是,就算不說不想,擱在心頭的傷痛,又怎會如此輕易遺忘?

無涉沒有再開口,就這樣任由沉默在她們之間蔓延。

突然──

「您看,下雪了呢!無涉姊姊。」胡兒興奮的叫道。

執起手,接下一朵飄下的雪花,感覺那冰涼在手心成了晶瑩的水露,一滴、兩滴,這才發覺,融在手心里的除了雪,還有淚。

胡兒才想出口喚她,終究只是嘆了口氣,便從旁退了去。

于是,任由雪景、淚顏,共做天地一慟哭。

結尾

「……听說咱們城里來了一個神醫耶!」

「是呀,那個神醫真是厲害,我那摔斷腿的兒子不過給她看過一兩次,就能跑能跳了。」

「可不是,神醫人好、心又善良,真是活菩薩。」

「我也听人說過,那神醫曾經死過一次,結果得到高人相助,才又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的。更神的是,連殘廢的雙腳都復原才是奇跡呢!」

「還有、還有……」

一旁喝茶的青年嗤地一聲噴出滿嘴的茶,怪異的舉止馬上惹來身邊的小娘子白眼,青年撇了撇嘴,不以為然聳聳肩。「神醫神醫,我怎麼不知道妳曾經死過一次,還被高人所救哩?」再吹捧下去,不就真讓人說成了神仙了!

「別說了。」小娘子垂下紅通通的臉蛋。

「哼,謠言就是謠言,一張嘴傳過一張嘴,連死的都能說活!想我們家胡兒的確是醫術高明沒話說,哪個好膽的詛咒她死呀?」

所以說嘛,三姑六婆七嘴八舌,眾口鑠金的傳言怎麼能信?

你說我說他說,最後只剩下一分的實話,九分的謊話,信口胡謅的笑話你也信嗎?!

沒錯,城里是來了個女神醫──她沒斷腳,這一輩子也還沒那個好狗運死過一次又能教人從閻王手里搶了回來,高人是沒遇過幾個,想要救命報恩的人倒是不少。

這個神醫,當然不姓寧!

他的胡兒這輩子只能跟他姓,哼。

青年咽下一口茶水。「說到姓寧的,胡兒,我怎麼今天都還沒瞧見那個女……咳……我是說無涉姊姊,她去哪兒了?」

兩年前,無涉從鬼門關里繞了一圈回來之後,身子一天一天康復,從小殘疾的雙腳也逐漸能夠不依靠旁人行走,她收了當年蒙她救命的胡兒,傳授她醫術,胡兒奮發好學,沒多久就學有所成,開始四處行醫濟世。

「她說回到故鄉,想四處去看看,教咱們別等她了。」胡兒一五一十地道。

死了一回,無涉的性子有了大變,她看開了很多事、了悟了很多事,這兩年間,她走遍各地,獨獨不曾回到生她養她的故鄉……

而今,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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