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的星子明滅不定,如在預告有場不安的騷動。
司馬鋒芒的身影化做一道狂風,焦灼掃進莊園。
顛峰山莊異常沉靜。他走來轉去,全莊上下的人如同消失,不見蹤影。
人呢?環顧滿莊光亮的燈影,司馬鋒芒猜忌陡升。
「見到大公子了。」僕役們經過精心裝扮,隱匿在暗處,監視著司馬鋒芒的一舉一動,並迅速的朝著散布在附近的同伴交換手勢,傳遞消息。
「二公子,人往你那去了。」一個接一個傳訊。
司馬歷守候在庭院外,接到訊息,臉色沉重的與妻子對望。
妻子任重道遠的點了個頭,傾听司馬鋒芒的腳步聲接近,即時發揮!
「歷!」
一聲清脆喊叫,吸引了路過庭院的司馬鋒芒。
他總算听見人的聲響,急切的尋去。
庭院外,司馬歷和他妻子憂郁的相互凝視,似有解不開的愁。
「你……非娶典雅不可?」女子話中的哀怨心碎令聞者斷腸。
正在說他的心事!司馬鋒芒收住步履,停在陰暗的古樹旁。
他不現身,正中這對夫妻下懷。
「我也不願意……」司馬歷背對大哥,面帶奸笑,聲調傷感。
「典雅喜歡的人並非是你!」
「我知道。可是她被我大哥毀了名節,」哎呀,不能笑、不能笑!「等同是我司馬家的責任!我有義務代我畏罪潛逃的大哥負責。」
「有人說大哥出現在客棧,我們去請他回來!」
司馬歷即興道︰「沒有用,他是個狼心狗肺之人。」
妻子側身,轉一個司馬鋒芒看不見的角度,低聲糾正道︰「詞用得太狠了。」
「正確的說是鐵石心腸。」司馬歷立刻改過。「明知典雅情真意切,故意不予回應,得到了人家的身心後竟馬上拋棄。典雅對他已經徹底死心了、絕望了、放棄了!」
一連三個重音,攻得古樹旁的人備受打擊。
「有反應,有反應!」妻子偷窺一眼,因有成效而興奮。
司馬歷趕緊捏住妻子的臉,不讓她笑得太明顯。
「我對典雅,有不可割舍的兄妹之情。」他再接再厲。「請你包涵,今生為了我大哥的罪孽,我們必須齊心照顧典雅一輩子。」
妻子雙眉抖動,在狂笑不可的壓抑中,硬是扯出一張苦臉。
「雖然我不甘願,但她成全過我們。」面轉悲痛!「我決定與她做好姐妹,一起為你延續司馬家的香火。」
啊──哈哈哈!大哥還不走嗎,她忍不住了啦!
司馬歷眼見妻子即將爆出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笑,忙不迭一手壓住她的後腦,將她整張臉按在他胸口上。
半晌,古樹旁的一道陰影,搖搖晃晃的離開。
「走了!」司馬歷等那道身影遠去,苦盡笆來的喘息。
隱藏在暗處的家僕們,紛紛一躍而出,為這對夫妻盡心盡力的表現,發出他們衷心的贊賞之情。
「二公子,夫人──精彩啊!」
司馬歷淡淡揮手,征詢道︰「表現得如何?」
「優秀啊!完美啊!」僕役們爭搶著贊美︰「充分表現出一對深明大義,身不由己的夫妻之間痛苦的抉擇!」
司馬歷擰眉大吼︰「我是問我大哥的表現!」
「焦慮氣憤,懊惱悔恨,儼然是悲戀中深情男子的神態。」
「你們知道的還真多。」司馬歷搖了搖頭。「希望如此!」
昏金暗玉,星月迷離。婢女身手矯捷的湊近門外。「據傳長公子已在途中!」
宋典雅移身推開門,素白衣裳滑門而出。
「終于等到他了。」她露出勢在必得之笑,喝令︰「全部給我退下!」一聲喝斥氣勢如虹。「誰敢在百米之內偷听偷看的──」
「不敢、不敢!」埋伏在此的僕役個個跑得比逃還快。「小的這就全部退下,祝姑娘,手到擒來!」
一朝天子一朝臣,識時務者為俊杰!
宋典雅退回房。無燈的寢室內,她一雙眼楮里的焰光,熾烈如狂。
室外,風吹滿院。急驟的腳步聲卷天席地逼來。
門被推開了!
在床上假寐的人兒,惶然坐起戒備問︰「誰?」
門又被關上了!
佇立門前的高大人影,一聲不發。他像在凝望她,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司馬鋒芒?」宋典雅的聲音洋溢著疑慮。
他飛速抵住床畔,雙手在空中一閃,猛地捏住她兩邊臉頰。
「你說,一切是假的、是謊話!」他逼迫她,手指在她臉上烙下灼熱的溫度。
「你說什麼!」宋典雅心中竊喜,不形于色。「別踫我,放手!」
她排斥他的觸模,他因此強烈不滿。
「你不讓我踫,情願讓歷兒──」
「我與你,再沒關系了。」宋典雅推開司馬鋒芒。
黑暗的室內,唯有彼此的眼,閃爍著光。
「你真要嫁給他?」司馬鋒芒再三追問。他不相信,經他苦心破壞,二弟也另結連理了,到這地步他仍分不開典雅與二弟的牽絆?
宋典雅報復一笑。「你既然回府了,正好準備我與他的婚──」
司馬鋒芒一手蓋住她的唇,霸道宣稱︰「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她屬于他!他凝定她的目光狂烈,令她有些眩惑,他的說法讓她迷戀。
「不──我不是!」宋典雅收回心志,拉開司馬鋒芒的手,生氣的指責。「你當我毫無尊嚴嗎?」她一拳擊中他胸口。「你以為你要我,我就該感激你、依順你,任你來去自如?」
「典雅……」
「你總是在拒絕我!」她瞪他,芙頰懸掛淚花朵朵。
「典雅……」司馬鋒芒少有的無措。
「我不會原諒你。」她推他,雙手抵住他的胸膛。
他立著不動。
「典雅……」司馬鋒芒握住她的十指,舉到唇邊。「我……」
她尖著嗓子搶話,在他眼前掉下一串眼淚。「你看見我哭就高興了?你笑啊,讓我看一看你可以多開心!」
司馬鋒芒沉吟,擦去她的淚水。他以前說的氣話全是胡亂編造的,他喜歡她脆弱的樣子,卻不願見她傷心難過。
「我喜歡你……」細微的凌亂感嘆,逸出他的唇。
室內無風。宋典雅心一窒,一時震驚,亂了表情。
「你說……」她跪立仰首,怕錯過。
「喜歡。」司馬鋒芒俯首,兩唇只隔一吋些許。「別嫁給歷兒,我都不讓你當他的妻,怎可能做妾?」
「不可以?」她閉起眼,尋釁之話,問得帶點勾引。
「不可以!」司馬鋒芒咬了咬她的唇。「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你在乎?」她在黑暗中的臉,盈著奇異的笑。
「比誰都在乎。」唇,結實覆上。
氣息之間,縈繞著形容不出的香甜,淡淡蔓延到彼此心間。
宋典雅的頸項泛起微薄香汗。「你若在乎,為何又離開?」
「我不是離開!」司馬鋒芒低吼,心緒復雜的垂眼。「我只想先到一個沒有你的地方,靜一靜。」
「為什麼?」宋典雅不肯寬松。
「我怕看見你心亂了,說的話做的事,糊涂得無法控制。」他不想表現出為她瘋狂的樣子。
宋典雅嬌軀輕顫,狀若無辜。「可你知不知道,醒來發現你離開了,我有多傷心?」
「我……」他看她雙肩起伏,胸口莫名抽痛。
「你令我覺得自己很低賤。」聲音透出了哭腔。「我好像被你拋棄了,一文不值。」
「我不是……」他急于聲辯。
她忽地抬臉,堅決要求。「求我原諒你。」
呃?司馬鋒芒愣了愣,感覺重溫以前有過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