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戲的究竟是誰?」宋典雅眼波一縱,真情不露,一臉冰冷。
「你假裝昏迷時對我說的那段夢囈,如今回想起來,頗為感人。宋家妹妹。」
「那麼,你明白了什麼?」她盯住他,像在壓迫他。
司馬鋒芒一笑置之。
正中央,司馬歷的演講已漸入尾聲。
「宋姑娘,如今,我──」司馬歷小心的瞥了眼司馬鋒芒,清了清嗓子。「大義滅親,揭發我大哥不道德的行徑!請問姑娘,你決意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大義滅親?」司馬鋒芒率先提起音調,細細的道出四個字,周遭空氣震成碎片。
司馬歷往後大退一步。
宋典雅沖著司馬鋒芒一笑,轉步,引著眾人的目光隨她轉動。
「司馬鋒芒對我居心不良……」她的冰顏散開淡淡的愉悅,咬字冷硬,面向司馬鋒芒的眼神令人無從解讀。「可惜……我對這表里不一的奸詐小人,絲毫不感興趣!」
「可惜。」司馬鋒芒微一搖頭,為她鼓掌。
「啪!」一聲驚響!
司馬鋒芒的俊臉偏向一邊。
眾人抽氣聲連連。司馬歷幾乎快昏倒。
「無賴。」宋典雅當眾甩了司馬鋒芒一記耳光。
「典雅……」司馬歷焦慮不安的沖到她身邊。她在做什麼!當初,並沒講到這一巴掌!
「這記耳光是我應得的報酬!」宋典雅高傲的冷視司馬鋒芒。「今後,宋家與司馬家再不相關。」
她與他劃清界限,又以挑釁的目光刺激他,再涉雷池。
司馬鋒芒看懂了她的意思,唇邊綻出一抹笑容。宋典雅看懂了他迎戰的決心,幾近舒坦的松了一口氣,不再言語,邁步離去。
山頂,議論紛繁揚起。
「典雅……」司馬歷憂慮的追在她身後,焦急道︰「你做得太過了!你明知我大哥是什麼樣的人。你今日給他一耳光,他若不連本帶利討回絕不會善罷甘休!」
這正是──她的目的!宋典雅側看司馬歷,冰冷的臉沒有溫情,眼中流露的得逞之色,並非針對他。
「這一次,換他來追我了。」她充滿自信的告訴他。
司馬歷幡然領悟。「你是刻意招惹大哥──」
「只有他能對我為所欲為,我不能反擊嗎?」宋典雅再度將心思冰封不讓別人知曉。「沒你的事了,歷二哥。」
說完,她飛身而去,形影似絕塵的驚鴻。
司馬歷惶然的走向司馬鋒芒。沒見著大哥暴怒的模樣,反而看到的是他喜悅的表情。
「宋典雅,宋典雅……」司馬鋒芒喃喃自語,一手撫住受了巴掌的臉頰。「我好高興,你長大了。我們能嘗試更有趣味的游戲了呢!」
司馬鋒芒興奮得全身輕顫,如期待陽光的朝花,亟欲盛開。
「大哥……你沒事吧?別嚇唬我。」司馬歷渾身癱軟似的站不穩。大哥和典雅到底犯了什麼瘋癲毛病,怎麼一個比一個還異常!
第四章
雲遮明月,光半灑。司馬世族設置于泰山的居所,是一座莊嚴素雅的山莊。
司馬鋒芒在花廳內享用美酒,清澈的雙眼楮蕩漾著笑意。
司馬歷與妻子如待審的罪人,站在他面前等候發落。
「今天,過得真愉快。」他撫模著殘余紅痕的臉頰。
二弟與弟媳交換目光,不約而同的直打哆嗦。
「你們都告訴她了?」司馬鋒芒舉著酒杯端詳,是夜光杯,質地如美玉,單薄似清脆的竹片,反映出的光亮如月下的清水。他順著杯身的反射,看著弟媳,眼角微揚。「我當初命你勾引歷兒,背叛她。你們今天在山頂上將整個過程之曲折,描述得很詳盡嘛。」
弟媳畏怯的躲到二弟身後。
「你們倒也說說,當她听見你們說出真相時,表情是如何精彩?」夜光杯的光芒,折射到司馬鋒芒的臉上,柔和得像月色的清輝。「你們不覺得應該向我稍作描述,作為慰勞我牽成你們結為連理的回報?」
司馬歷覺得他話中有話,但自己听不出個究竟,只得往深一層推測,一逕勸說道︰「大哥,你別再欺負典雅了。」
「你身旁已經有人了。典雅的事,不必插手!」司馬鋒芒睨了二弟一眼,出聲問著在旁偷窺的弟媳︰「他這麼惦記別的女人,你不生氣嗎?」
「我和他一樣牽掛典雅。」弟媳不願與司馬鋒芒對峙,躲在丈夫身後,柔弱的回話。
「有雅量。」司馬鋒芒不屑的瞄她一眼,接著看向弟弟。「看來我們不是同一種人了?」
夫妻倆再度視線相交,難以回答。一邊是見不得人好的兄長,另一邊是成全他們,無辜受罪而起意報復的朋友。他們站在哪一邊都不合適。
「大哥。」司馬歷惶惶的先提問︰「難道你還想對典雅──」
「不應該?」司馬鋒芒截斷他的話。「她一巴掌打得我熱血沸騰,我幾時受過這等屈辱?」
什麼宋家和司馬家從此各不相關──他司馬鋒芒沒答應!
「量小非君子,大哥。」弟媳嘆氣。
「我只知無毒不丈夫。」他蔑視回應。
司馬歷苦惱道︰「可,是你先對她──」
「你們是同伙,自不可能為我設想了。」司馬鋒芒說得仿佛眾叛親離,世道淪喪。「無所謂。我已知敵人有幾個。我會更謹慎的繼續與她暗斗。」
「值得嗎,大哥?」司馬歷明白無法打消司馬鋒芒的念頭。大哥對宋典雅的執著既隱密又深刻,根本是自找借口,誰又能勸退他?
「你還是舍不得她?」司馬鋒芒仍介意二弟與宋典雅曾有過婚約。
司馬歷一看一听,了然于心,搖頭苦笑。「大哥,你總是盤算著要整她,強調必須討厭她,一顆平時冷靜自持的心,只為她扭曲。全部感情放到一個你不喜歡的人身上,怎麼能快樂?」
司馬鋒芒聞之色變,險些握不住手里輕薄的夜光杯。
「用不著你教訓我。」他月兌口而出,語氣嚴厲至極。「滾出我的視線!」
「求之不得!」司馬歷帶著妻子悻悻然退出花廳。
廳外,一道陰柔的潔白身影,等候已久。
「段總管。」司馬歷見到他鬼魅般無聲無息的站在那兒,有些驚嚇。
「我听說了。」段總管似有顧忌的看了廳內一眼,意有所指的問︰「他如今能理智地與人談話麼?」
「你自己去試試吧。」
花廳內外點起了明亮的燭燈,光燦明媚。段總管走了進去,人卻如同步入深不可測的陰暗里。
「你來了。」司馬鋒芒的臉與平常同樣和煦,沒有失控的痕跡。「外面的人怎麼說?」
宋典雅在泰山批斗他的事情,想來已經廣為人知了吧?
段總管心不在焉的瞅他一眼。「你介意?」
司馬鋒芒不是個在意蜚短流長之人。他只想知道,外人的看法對他將來的計畫是否會造成影響。
「說三道四的人自然不少,不過人人都喜歡你。」擁護司馬鋒芒的民眾,出人意料的佔了多數。「他們倒是希望宋姑娘能對你動情,兩家重新締結婚約。你似乎被形容成痴心之人,為愛不擇手段,雖可恨亦值得可憐。」
「呵。」司馬鋒芒听得發出怪笑。「可憐?」
「你干脆順道向宋姑娘提親去,重續姻緣。你覺得如何?」
「別人不要的東西,我更不屑。」司馬鋒芒目色發冷。
「誰不要她了?你二弟?听說是你穿針引線介紹你弟媳認識你二弟,再唆使她與宋姑娘結為知己。你則躲在幕後,策畫她橫刀奪愛。」連他也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一場浩大布局,是不?」耗費了他經年累月的功夫。
段總管搖頭暗諷道︰「坦白些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