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申憤憤地說道,面上一時變得猙獰,林書鴻漸漸猜到,王申必是與月族另有一番孽緣。
林書鴻一邊四處察看,一邊隨口喃喃地說著「隨他呀」,慢慢地,目光移到廣場正中那塊婚禮前幻影般的少女曾在其上跳祭祀舞的白色大石上。
天早已大亮,太陽也出來了,清楚地映出那彎小小的泉水,水色深碧,看來頗深。他不覺喊了出來︰
「是‘水道下’!」
王申全身一震,馬上沖到了泉水邊,林書鴻帶著士兵也到了水邊時,他正呆呆地望著泉水。沒有轉身,他聲音喑啞地說︰
「只在這里看,是看不出有什麼的。」
林書鴻知道他的意思,便令幾個水性較好的士兵下水探察。
丙然,士兵在水下發現,泉原是從巨石下方的一邊涌出的,後來以人工挖鑿,使巨石周圍形成一個細口大肚形狀的水池,就在石頭的下方,泉壁上鑿開了一個洞口,正可容身。潛進去,馬上豁然開朗,是一條寬闊的水道。水道不長,向下游一兩丈,又折而斜向上,就到了出口,而出口竟是一個天然地下溶洞中的小水塘。
「就在這里了。我們下去罷。」王申得意地說,目中露出凶光。
「等等。」林書鴻攔住正要往下跳的王申︰「我們有幾百人,這樣一個個下去太慢。」
他揮揮手,一邊讓人在巨石根部挖掘,一邊讓士兵在月族人的房子中找出許多獸皮、衣物和繩子,系在一起,重重拴在巨石上,等巨石的根部大部分露出來時,讓幾匹馬套著繩子向著一個方向拉,不久,巨石果然被拉得翻出泉水,泉水溢出了缺口,巨石下隱藏的一段水道也隨即露了出來。
因為水道開始的一小段狹窄處都處于巨石下,所以拉開巨石後,水道的洞口已變得十分寬闊。
識水性的士兵先潛了進去,然後用繩子將不識水性的士兵也拉了進去。
很快全部人就進了洞中。洞內陰冷黑暗,洞壁凹凸不平,不時有水從頂上滴下來,可見地下水脈剛好從洞頂經過。士兵們點燃用獸皮包著帶入洞中的火把走了不久,就發現面前有幾個岔洞口,堅硬的地面沒有任何的足跡可循。
這時,奉令在各個岔洞中搜尋的士兵在一個分洞口稍里處的石壁縫隙間找到了一支金釵。
王申手持金釵說︰
「月族女子不會有這麼貴重的漢人物品。這定是趙玖兒代公主出嫁時插的。看來,趙玖兒也被帶了進來,她定是希望我們能尋跡前去救她。」
「也許這是月族人布下的陷阱。」
王申有些不耐煩地說︰「除此之外難道將軍又有其他辦法嗎?總比茫無頭緒地在無數的岔洞間游蕩要好得多。」
林書鴻一時也沒有其他辦法,只得帶著士兵沿玖兒在各處岔洞留下的蛛絲馬跡走了進去。
第十章
入洞走了許久以後,沒想到眼前竟出現了一個一眼望不到邊的地下湖泊。帶路的長老說,這里就是整個地下溶洞的中心,包括進來的山洞在內,所有的山洞都是從這里如太陽的光芒般發散開去的。
除了迪亞蘭提帶去抵擋入侵者的族人之外,其他人都集中在湖邊等待災難過去。月族的人似乎對夢蝶十分敬畏,只有長老們才偶爾過來和她說幾句話,若不是還有達合木與玖兒陪著她,她真會覺得自己是個怪物了。
「公主,迪亞蘭提拿了我那些東西做什麼用?剛才他要的那麼急,我又不好意思問他。」
「他說萬一林哥哥找到這里來,就要用你的東西去引他們上套。可能因為只有你的東西林哥哥才會認為有價值。達合木,你說是不是?」
達合木一時間也紅了臉︰「公主你又笑我了,林將軍會上
當只因為他想不到玖兒會是心計情願地嫁給我罷了。」
「誰心甘情願嫁你了?我是‘迫于無奈’,明白嗎?」
自從知道可以在地下水洞中避難後,面對大敵的月族人的心情都輕松了起來。他們相信,只要有迪亞蘭提在,他們一定會平安無事。
此時,林書鴻心中的不祥之兆越來越強烈,感覺到這里充滿著死亡的味道,本能地想退出此洞。
他趕上前,與正興奮地走在士兵之前的王申並肩而行,為免身後士兵听到,小聲說︰
「王侍郎,我覺得有些不妥,還是小心為妙。」
王申斜眼望著林書鴻,語氣中帶著不屑︰
「下官听人談起過將軍在南疆曾立下不少功勞,卻不知原來將軍還通預卜之術。將軍以前也曾臨陣前只因為感到有危險就令全軍撤退嗎?」
林書鴻知道此處不是爭吵的地方,強壓住心中的火,又說︰
「這里是月族人的地方,敵暗我明,萬一有埋伏,實難提防。」
「將軍只管放心,月族人定以為我們已隨他們做的假足跡離去了。若他們真如將軍所說的那麼聰明,加上傳說的幫助,早已稱霸西域了,還用藏身沙漠一隅?」
林書鴻眉頭一皺正待反駁,只听身後一聲巨響,他心知不好,馬上原路退回,這才發現,自己和王申剛經過彎道,一塊大石就從洞頂掉下,把兩人和後來的士兵分開在兩邊。石頭將路封得如此嚴,以至一點也听不到對面的聲音。
王申也趕了回來,見此情形,大驚失色︰「將軍,這可怎麼辦?……幸好這塊巨石掉得遲,再早一點,豈不是剛好砸在我們身上?」
林書鴻冷冷說︰「你放心,他們只是想把我們單獨隔開,一一擊破。」
王申一時害怕,突然放聲喊起對面士兵的名字來,林書鴻先是一愣,繼而沖上前想制止他,就在此時,頭頂上陰暗潮濕的石壁靜靜打開,露出一個洞口。
林書鴻只覺得眼前一黑,一個羊皮袋子套上了頭,來不及掙扎,手腳已被幾個人同時按住綁了起來。
林書鴻被俘後,見到迪亞蘭提時就懷疑夢蝶也沒死,但親眼見到她不但活著,而且身上衣著正是婚禮前在泉中跳舞的女子所穿,仍大是意外。王申已驚呼出聲︰「夷寧公主!你……你不是……不是……」
王申尚張大了口說不下去,林書鴻已緊緊盯著夢蝶逼問了︰「你為何在這里?」
他知道,這里如果還有一個人肯告訴他實情,那就是夢蝶。
夢蝶看看他身上緊緊綁著的皮繩,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玖兒與她多年相伴,這時看出她的窘境,用手推推達合木,他馬上明白玖兒的用意,走上前對林書鴻說︰
「林將軍,別來無恙嗎?」
林書鴻冷笑著掃他一眼︰
「我真是看走了眼,竟把只會暗算傷人的小人當做了英雄,有本事放了我,我們光明正大地較量。」
達合木面色一沉︰
「明明是你們漢人先不講信義,出爾反爾的,明為和親,實為陰謀,月族人為求自保,做什麼都不為過。」
林書鴻一時啞然。雖然月族人是以圈套捉住他的,但他心中除了有些氣惱,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除了怪自己的大意和王申的固執,實在無可指摘對方,反而令人不得不佩服他們手段的巧妙。
達合木又說︰「其實我們和你一樣,也是第一次來到月族。來此之前,我們認得的月族人只有迪亞蘭提一個。」
這時,迪亞蘭提笑了起來︰
「沒錯,捉你的人是我,設計圈套的人是我,月族的族長也是我,達合木只是應我之請才假扮成族長的。」
林書鴻一怔,看看他,又看看一直默不作聲的夢蝶。見夢蝶輕輕點了點頭,這才相信他所言非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