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劫掠的過于依賴,造成劫掠到的東西越多,物產就越不足的荒謬事實;而大陸停戰協定的簽署,使得北荒人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的劫掠了。
洞察先機的皇兄早就料到了這一天,從他繼位開始就頒布一系列鼓勵農耕的法令,甚至還親自帶人下田去耕作,卻因為積習已久而成效不彰。
雖然不少北荒人仍幻想著繼續靠劫掠過好日子,可是清醒者已經看出,過去的好日子一去不復返了,北荒國想要生存發展就必須改變。
這次皇兄派他出使南韶國,表面上是兩國通好,實際是希望能夠借此機會考察南韶國的風土民情,更希望找到能人來改善北荒國的經濟狀況。
可這些日子他也游歷了不少地方,就是沒找到想要找的人。
想到這,燕赤烈心中黯淡。
「王呃——那個爺,您是怎麼了?」見自家王爺一直在發呆,丹穆忍不住拉拉他的袖子,擔心的道。
「沒什麼,我們走吧!」燕赤烈回過神來,一馬當先的往前走。
丹穆趕緊拔腿跟上。
他們一前一後走出長樂街,經過了平安里,再走過青雲街……眼看就要走過朱雀街了。
「王呃——爺,我們走過頭了。」丹穆終于忍不住開口道。
「沒過。」燕赤烈頭也不回的。
「真的走過了!您現在走的方向錯啦!這是往市集去的,我們住的宮驛在這邊。」見他執意不回頭,丹穆急得快跳腳了。
他們的官方身分是前來遞交通好國書的北荒使臣,所以就住在專門用來招待來往官員的官驛里。
「我要去的就是市集。」
「莫非您還打算去找那個賣鏡子的算帳?」丹穆先是一怔,隨即就明白過來了。
「你這家伙還不是最笨嘛!」劈頭又是一個爆栗。
他這北荒國的王爺可說是強盜的祖宗,那個不長眼的家伙竟然敢在他的頭上動上,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燕赤烈的臉上掠過一絲殺氣。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拐進青石街。
「……您在這大街上隨便打听,大家都知道我李大做生意童叟無欺,我看您來一趟也不容易,我也不多說了,這鏡子五十兩一口價,少一文也……」隨風傳來了熟悉的大嗓門。
燕赤烈跟丹穆對視一眼。
不久之後,丹穆懷里揣著兩面銅鏡、雙手各拿一面銅鏡,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出了青石街;而瘧在後面的燕赤烈,雖然沒有揣著銅鏡,卻帶走更珍貴的東西——磨鏡的秘方。
「天殺的,還我的銅鏡!還我的秘方!我不要活啦!嗚……」他們身後,殺豬般的哀號成為這場劫掠最好的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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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燕赤烈在南韶國的京城已經待了半個月。
這期間他拜見了南韶皇帝,呈上兩國通好的文書。他也參加過不少飲宴,皇家的、官家的、私人的都有,一有機會他就會向人打听哪里有能人。
能人確實介紹給他不少,卻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每每抱著希望而去,帶著失望而歸。
每次失望的時候,燕赤烈都會想起那個萍水相逢的瘦小男子,想起他智斗賣鏡子的情景,後悔當時自己怎麼沒留下這個小能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眼見歸期一天天逼近,可別說是大能人了,就連小能人也沒見到,而唯一的收獲就是他的南韶話進步了不少。
這天,燕赤烈從一個據說是大能人的白胡子老頭那兒出來,听了太多「之乎者也」,他整個腦袋都暈了。
模啊模的,他好不容易才從懷里模出一張寫滿名字的紙片。畫去白胡子老頭的名字時,燕赤烈發現這已經是名單上的最後一個名字了。
「唉……」莫非北荒國就注定與能人無緣嗎?燕赤烈垂頭喪氣的。
就連駿馬也像感覺到主人低落的心情似的,用它的大腦袋輕輕的頂一頂他的腰。
「烈日,別為我擔心,沒事的。」燕赤烈翻身躍上馬背,正要打馬離開,一旁的茶莊里忽然傳出一個清亮的聲音。
咦?這聲音有些熟悉。燕赤烈本能的勒住了韁繩。
「一百兩銀子買一個秘密,是關于劉大人為什麼不再光顧你們茶莊的秘密喔!」
「胡說,我這雨龍茶莊可是百年老字號,劉大人最喜歡我們這兒的茉莉茶了。
總讓底下的人十斤十斤的往府里買哪!」一個蒼老的聲音反駁道,卻不知為什麼聲音有些顫抖。
「切,要真是十斤十斤的買回去,那個劉大人還不成茶桶了?」噗哧的一聲笑。
「胡說八道,怎能隨便詆毀朝廷命官……」
「這麼說,剛才那穿著劉府下人衣衫的家伙一定是走錯門了。也太離譜了吧!誰不知道京城赫赫有名的雨龍茶莊是開在元寶街上的,那家伙去隔了兩條街的皇姑子街做什麼?」清亮的聲音促狹的道。
「這位小爺,你、你真的看到了?」知道皇姑子街新開了一家外地來的大茶莊,一听這話,蒼老的聲音頓時大為緊張。
「唉∼∼那下人做事怎能這麼毛毛躁躁的呢?」又是搖頭又是頓足的,做足了姿態。
「這位小爺,我們有事好商量。」蒼老的聲音截著他的話頭,怕他真去拉人了,豈不是讓雨龍茶莊鬧笑話了。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過去把那家伙給拉回……」清亮的聲音故意裝作沒听到,轉身就要出門。
「這位小爺,你說的消息我們買了!」
「……」
這調侃的語氣與他記憶中的絲毫不差!真的是那個小能人!燕赤烈忽然醒悟到,他們之間只隔著一片薄薄的門板。
他正要跳下馬進去找人,卻看見小能人一臉喜孜孜的被同樣滿臉笑容的老掌櫃送出來了。
「五十兩的訂金我先帶回了,三天後再來取剩下的五十——」話還沒說完,雅竹就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
因為逆光的關系,她只看見一個巨大的陰影矗立在面前,龐大的身軀結結實實的擋住身後的光線。
「我終于找到你了!」激動之下,燕赤烈也顧不得下馬了,虎腰一彎、大手一攬,就將讓自己念念不忘的小能人提到了半空。
「混蛋,放下我!」雅竹又是氣又是怕,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懸在半空中的腿胡亂的踢打。
「別踢了,我是燕赤烈呀!」
「啊……」雅竹掙扎得更瘋狂了。
「我是燕赤烈啊!小能人你忘記我了嗎?對了,我有鏡子作證……」燕赤烈被她弄得手忙腳亂的,還挨了幾個狠踢,才想起可以拿出那面鏡子來作證明。
他只想著要拿鏡子,忘記自己手上還拉著韁繩。他的愛馬無辜的被踢了好幾腳,正極度不爽,發現勒住脖子的韁繩松開了,立刻撒開四蹄狂奔起來。
「啊……」雅竹的身子被掛在半空。
「該死!」燕赤烈詛咒一聲,本能的想收緊韁繩,可韁繩卻從他的手指縫滑了下去。
大黑馬完全失去了控制,在大街上瘋狂的奔跑起來。
「馬瘋了,快逃命啊!」沿路的行人攤販尖叫著四散躲避。
「救命啊!放開我、放開我……」她不想跟這個瘋子在一匹馬上!雅竹嚇得一邊哇哇亂叫,一邊胡亂的扳他的手。
「該死,你冷靜點,別再動了!」發現她這個危險的舉動後,燕赤烈馬上收緊了扣住她的五指,大聲的喝止。
可被嚇壞了的人,哪那麼容易冷靜呢?
瘋狂的掙扎中,頭巾滑了下來,漆黑的長發在風中瘋狂的搖擺,不時的鞭打在燕赤烈臉上。而被他抓在手里的衣領,也發出了布料被撕裂的細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