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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撿錯郎 第4頁

作者︰圓悅

街上到處是四散逃竄的人們,耳朵里充斥著不同口音的尖叫,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那些鐵甲錚亮、行動整齊的蒙古人。

……那沉重的馬蹄聲像是踐踏在人的心上!

小鎮已經被那些擎著火把的蒙古人團團圍住了,他們從四周往中間推進,雪亮的刀鋒閃過處,人們就像豐收時的麥子一茬一茬的倒下。

眨眼間,青石路面已被層層疊疊的鮮血染紅了。

「寧兒,你別看!」郎士業不想讓女兒看見這有如人間地獄的殘酷一幕,可在亮晃晃的火把下,一切都無所遁形。

「阿爹,我們會不會死啊?」悅寧害怕極了,將他的脖子摟得死緊。

「別怕別怕,有阿爹在你身邊,阿爹會一直保護你的。」其實他心里也有同樣的恐懼,不過他已經暗自決定;哪怕是把命豁出去,也要保得寧兒的平安。

郎士業驚惶的四顧,想找出逃生之路,可哪里都沒有生路,只有那些面目猙獰的蒙古人!鎮民尖叫著四散逃生,可是兩條腿怎麼跑得過馬兒的四條腿呢?!

只一晃神的工夫,那些蒙古人就離得更近了,郎士業甚至能听見他們身上的鐵甲叮當作響。

看樣子他們是鐵定要趕盡殺絕的了。他該怎麼辦?怎麼辦才能救他的寧兒?郎士業的腦子里混亂極了。

「阿爹,寧兒不想死,寧兒還沒打敗蘇小豬呢!」悅寧帶著哭音喊道。

「蘇小豬」這三個字觸動了他。對了!他急中生智,抱著女兒又沖回客棧去。

客棧里的人早就逃光了,桌椅翻倒狼藉一片。郎士業對這一切視而不見,直奔馬棚而去,等看見那個安然無恙的大木桶,他才松了口氣。

「寧兒,你好好的躲在里面,千萬別出來!」郎士業一個箭步沖上去,一把掀起蓋子,將女兒放進大木桶里。

木桶有一人高,里面堆了不少沿途采摘來的花花草草,悅寧一進去就陷入松軟的花草堆里,只露出肩膀和腦袋。

「如果害怕就咬自己的胳膊,千萬不能喊出聲!」郎士業仍嫌不夠,抓起一旁的花草堆在女兒的身上,一邊堆一邊叮囑道。

「嗯。」悅寧乖巧的點點頭。

花草很快就將她整個淹沒,她眼前黑沉沉的,只有幾許月光透進花草的縫隙。

「阿爹你不進來嗎?」等了一會兒仍不見阿爹跟著躲進來,她有些著急了。

「寧兒,你乖乖的躲在這,阿爹回頭再來找你。」郎士業心里很清楚,木桶里根本就容不下第二個人。

扒子「啪」的一聲合上了,跟著轉了兩轉扣上暗扣。木桶里一片漆黑,只有各種植物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古怪的香味,這種香味充斥了她全身每一個毛孔。

「阿爹……」悅寧輕聲喊。

沒有得到阿爹的回應,只有疑似離開的腳步聲。

似乎過了好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零亂的腳步聲沖進了後院,緊跟著的是狂風驟雨般的馬蹄聲、受傷的淒厲慘叫,人體倒在地上的鈍響……

刀鋒切入人體的聲音就像毒蛇!

嗚……悅寧用手拼命的捂住耳朵,可那聲音總是一次次鑽進她的耳朵、撕咬她的心。濃濃的血腥味甚至沁入木板與木板的間隙,蓋過了植物的濃烈香味!

阿爹他也躲起來了嗎?那些殘暴的蒙古人會不會發現他?悅寧的一顆心提到了喉嚨,一種從靈魂深處泛起的冰冷牢牢的攫住了她。

下一刻,她听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不、不能出聲!悅寧張嘴咬住辦膊,不讓自己嗚咽出聲,兩排雪白編貝深深的嵌入了臂肉里,她的舌尖甚至嘗到了鮮血的滋味!

四周忽然變得很靜,靜得她能听見自己的心跳聲。

怦怦怦……心跳聲越來越激烈,越來越響,越來越……

嗚……悅寧蜷起身,用雙臂緊緊抱住自己。

她閉上眼楮,努力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噩夢而已,等到噩夢醒來她仍然置身于自家的香粉鋪里……

盛夏的陽光照進天井里,照亮石縫間點點苔蘚,也照在那些晾曬香粉的區上,馥郁的芳香氤氳空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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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心想著明天早上的約會,梅笑白興奮得睡不著。

越聞羅漢香錢的馥郁芳香,就越覺得自己身上的臭味無法忍受,反正也是睡不著,他索性拿著那把茜草跑到河邊先桑。

當梅笑白洗得干干淨淨的回來,竟發現蒙古人已經來到鎮上,並開始四處殺人放火。很快的,半個三清鎮已陷入火海。

再這麼下去,他就算能躲過蒙古人的屠刀,也免不了變成烤人干!

驚慌中,梅笑白忽然想起掩藏在客棧馬棚里的那口廢井。

趁著那些天殺的蒙古屠夫還在到處殺人放火,他拔腿就往客棧狂奔,總算天見可憐,那些蒙古屠夫雖然殺光了客棧里的人,卻還沒來得及放火。

梅笑白拔腿就要往馬棚那兒狂奔,忽然,他的腳脖子被什麼東西牢牢攫住,低頭一看,才發現抓住自己的是一個滿身血一行的男人。

「搞什麼啊?那些蒙古人隨時會回來,我可不想陪你一起死!」梅笑白用力甩一下卻沒甩開,只好蹲下去用手扯那手。

下一刻,他望進一雙熟悉的眼楮,只是里面的溫柔換作了焦急。

「咦?怎麼會是你?那個寧兒呢?」梅笑白游目四顧,卻沒能找到人,只看見滿地的尸體。

「救、救救……」郎士業的聲音嘶啞得幾不可聞。

「放心,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為了那碗熱騰騰的面條,為了那雙溫柔的目光,為了那歡樂的笑靨,他決定把自己的命撇一旁,豁出去救他們父女倆!

「謝……」

「天殺的蒙古屠夫已經開始放火燒鎮了,我先把你弄到安全的地方去躲起來。」梅笑白一邊說著,一邊想扶他起身。

沒想到他根本扶不起他,只好改用拖的,可才剛拖了一下子,老人的身下就涌出了大量的鮮血。

「你受傷了?!這可怎麼辦……」梅笑白急得在原地轉圈子。

「救……」郎士業干裂的嘴唇翕張了好幾次才吐出一個嘶聲。

「我是在想辦法救你啊!」不管了,還是拖吧!梅笑白氣急敗壞。

「我……我不行了,救……救救我……我的寧……寧……」每一次開口都有大量血沫從郎士業的嘴里涌出來。

「她、她還活著嗎?!快告訴我她在哪里啊?快說……」听見她還活著的消息,梅笑白一疊聲的追問。

「寧、寧兒她、她在木……」郎士業說不出話來,只能用手指著不遠處馬車上的木桶示意。

「你是在說那只舊木桶嗎?」梅笑白迅速找到了目標。

舉起的手落下來了。

「你說話啊!是不是那只……」任憑他怎麼搖晃,都沒有得到回答,因為郎士業已經死了。

籠罩著小鎮的濃煙越來越濃密,起火的地點距離客棧也越來越近了,那些天殺的蒙古屠夫馬上就會到這邊來放火了!

梅笑白一路狂奔到木桶旁,因為跑得急,差點因為剎不住腳而摔倒。更要命的是,那蓋子居然像瓖嵌在桶身上似的,怎麼也打不開!

「王八蛋,你倒是快點開啊!」時間一點點過去,他的處境也越來越危險,梅笑白急得額上青筋直跳……

砰砰砰……

悅寧被沉重的砸桶聲給驚醒了。木桶受不住重擊,像驚濤駭浪中的小舟一般搖晃起來。

郎家的木桶是特制的,蓋子和桶身的連接處有暗榫,只有知道秘密的郎家人才能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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