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有意要輕薄妳,我、我……」梅亦白知道他該實時轉過身去,可他的身體卻像有自己的意識,不肯听話的轉身。
「你滾開啦!」她俯身抓起小衣胡亂的捂在胸前,激動的吶喊道。
梅亦白無法忘記,正是這小女子用一雙縴細的手將他從碎石堆里挖出來︰也是這小女子拿起匕首勇敢的對抗他這個體型比她高大得多的男人︰更是這女子……
這一刻,他猛然意識到︰他愛她,他想要她!
或許就在她拿起匕首指著他、威脅他的時候,他已經愛上了她︰不是因為她的美麗,而是因為她的勇敢。
也因此,他才會做出那麼多反常的事……
「哈哈哈哈……」多日來的混亂心情終于得以厘清,梅亦白忍不住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虎爺我最喜歡玩這種我追妳逃的游戲了!」
「哈哈哈……我最喜歡玩砍頭的游戲啦!」
「哈哈哈哈……」
在惡魔般的狂笑里,雪亮的屠刀不斷的舉起又砍下,血淋淋的人頭飛上了半空,小巧、管家順伯、好心的護衛大哥……
恍惚中,眼前滿臉胡子的臉和記憶里濺滿鮮血的丑陋臉孔重迭在一起。
「混蛋,都是一群混蛋!」憤怒整個燃燒了她!畫伊全然忘記自己的窘境,隨手抓起東西就朝他丟去。
「砰」的一聲,沉重的枕頭準確的砸中他的臉。
「有必要這麼狠嗎?好歹我也算是妳的救命恩人啊!再加上伺候妳這些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妳怎麼說翻臉就翻臉……」梅亦白十分無辜。
伺候?恍然間,她似乎看見他用那雙長繭的大手趁她昏迷不醒時,在她身上肆意輕薄的情景。
「你和他們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不,你甚至比那些山賊更加可惡!」畫伊氣極了。
呵呵!她生氣的樣子可比病懨懨的好看多了。梅亦白不由心情大好,更生了逗弄之心。
「妳這麼說可真傷了我的心。」他故意哀怨的道。
「你這家伙給我閉嘴啦!」畫伊白玉般的小臉氣得通紅,雙手插腰做出河東獅吼狀。
不料怒中出錯,蔽體的小衣竟有如疲憊的蝴蝶般滑落在自己腳下,而她竟還渾然不覺。
梅亦白乘機飽覽眼前的「美景」,一張臉笑得都快抽筋了!
混蛋,居然還敢嘲笑她!激憤之下,畫伊又想抓起另一個枕頭砸他,可奇怪,床上怎麼還會有兩個枕頭?
再仔細一看,才發現其中一個不是枕頭,而是花紋有些像她的小衣的布團……
難道說——
畫伊狐疑的目光移到自己的上身。
「啊……」下一刻,高亢的尖叫聲響徹整個順風客棧。
「哦……該死的!」尖叫聲有如鋼針一般,刺入梅亦白本就隱隱作痛的腦袋。
「盧兄,里面出什麼事啦?」房間外傳來小黎捕快的聲音,焦急的詢問聲中還夾雜著推門聲。
懊死,情況還真越來越亂了!梅亦白忍不住嘆了口大氣。幸好他剛才記得插上門閂,否則真不知道還會怎麼個亂法。
唉!這小黎捕快不知道是太過于熱心,還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三天兩頭就到他這里轉轉,真是讓他應接不暇、頭痛不已啊!
推門聲不斷作響,小黎捕快還在門外努力不懈。
畫伊听到外面的人聲驚惶至極,手忙腳亂的想拾起自己的小衣,不料卻被凌亂的被子困住,整個人失去了平啊——
猝不及防之下,梅亦白被她撞個正著。
「放開——」赤果的胸脯蹭到他的粗布衣衫,竟帶來一種讓人顫栗的奇特感覺。畫伊被這種全然陌生的感官刺激嚇壞了,第一反應就是掙扎。
「盧兄,我來幫你啦!」
斑叫聲里,房門「砰」的一聲被人大力的踢開,白燦燦的陽光從客棧的天井里射進來,房里的一切都無所遁形。
「該死!」眼見她有春光外泄之虞,梅亦白一把抱住她,將她護在自己懷里,用背擋住小黎捕快的視線。
「你們……」小黎捕快也愣住了。
「嗚……」畫伊既害怕又羞惱,將頭埋在他懷里啜泣。
灼熱的淚珠大滴大滴的滾落,將他胸前的衣物浸濕了一大片。那種濕熱的感覺,竟將他那顆剛硬的心泡得酥酥軟軟的。
「別哭了,哭腫眼楮就不好看了。」梅亦白在她耳畔柔聲勸哄道。
「我、我好不好看關你什麼事啊?」畫伊一邊抽噎,一邊拿他出氣。
「好好好,不關我的事。」佳人在抱,他特別有耐性。
「哼!怎麼不關你事了?明明是你不好,都怪你、都怪你、都怪……」畫伊握緊了兩個小拳頭在他背上亂敲。
其實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在遷怒,可她的身體里仿佛住著另一個自己,而她無法控制住那個陌生的自己。
「好,都怪我不好。想打就打吧!只要妳開心就好。」對于她的蠻不講理,梅亦白是全然的寵溺。
「這太沒原則也太肉麻了吧!」小黎捕快忍不住在一旁插嘴。
「該死,你怎麼還在這里啊?」梅亦白很是不快。
「呃,我在衙門里還有點事,就不打擾了……」小黎捕快這才慌慌張張的要往外跑。
「別忘記關門。」梅亦白涼涼的丟下一句。
「砰」一聲,小黎捕快不小心絆到門坎,頓時摔了個四腳朝天。他灰頭上臉的爬起來,替他們關上房門。
「現在沒事了,別怕。」梅亦白只來得及抓過椅背上的短衫披在她身上,「砰」的一聲房門又被推開了,探進一顆小腦袋。
「你——」梅亦白怒不可遏。
「我只再說一句話。」不等他炮轟,小黎捕快忙道。
「有話快說!」梅亦白從牙縫里擠出一句。
「如果你們想起什麼線索,別忘記去衙門找我啊!」
「一句話說完了,你可以走了。」梅亦白沒好氣道。
「記得一定要找我,千萬別去找柳悟非那笨家伙……」小黎捕快才打開話匣子,就被另一道聲音打斷。
「別介意啊!你們繼續,我和『睿智』的小黎捕快還有些事情要商討,先失陪了。」柳悟非的聲音響起,門又「砰」的關上。
小黎捕快被一把拎走。
「柳悟非,你這沒良心的……」
棒了好久,房里還能听見小黎捕快殺豬般的哀號。
畫伊听得有趣,一時忘了方才發生的事。
「還真是一對歡喜冤家呢!」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呆了一陣之後,兩人幾乎在同時開口。
「你也這麼覺得嗎……」
「妳也這麼覺得?」又一次不約而同。
「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開懷大笑同時響起,彌漫在他們之間的尷尬氣氛也在笑聲中消弭了大半。
「放我下來。」畫伊抓緊了披在身上的短衫,拍拍他寬闊的肩膀。
「好、好吧!」松開手的那一剎那,梅亦白忽然覺得自己的懷抱好空虛。
「能不能請你離開一下,我需要一點私人的空間。」至少讓她有時間穿上比較得體的衣服吧!畫伊的小臉紅紅的。
「沈大夫說過,在傷口完全愈合之前不能磨擦到,所以妳除了絲織物外,其它的都不能穿,睡覺也得用趴的。」梅亦白一邊轉述大夫的話,一邊撿起那件絲質小衣遞給她。
絲料屬于昂貴且容易穿壞的奢侈衣料,通常只有豪門大戶才穿得起,至于貧家小戶能擁有一件兩件就算是很了不得了。
他雖然也曾劫到過不少綾羅綢緞,卻因為嫌它不耐穿,總是轉手給了別人。
可這一刻,他真希望當初能留著這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哪怕只留下一件也好啊!.
「知、知道了。」畫伊抽走他掌中的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