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人啊!」
「搶搶搶……」
這回,不光是那些顧家帶來的粗壯婦人,就連隨行的吹鼓手都丟下手里的樂器,沖過去要搶人。
「大伙兒一起幫忙啊!」
「別讓紫染丫頭被他們搶走了!」
「……」
看熱鬧的有之,更多的卻是來幫忙的。
整個院子亂糟糟的,兩方人馬推來攘去,凳子倒地、桌面掀翻、拳腳相向、人滾在地上……眼見場面就要失控了。
「砰--」一聲巨響,碎片四散激射。
「呃,出……」什麼事了?!罷才還嘈雜得像菜場的小院,一下子安靜下來,幾十雙眼楮同時望向傳出巨響的地方。
紫染的雙手仍維持著拿搗臼砸缸的姿勢。
染缸進射的銳利邊緣割傷了她的手掌,艷紅的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染棚的地面早就積著各種染料的痕跡,滴落的艷紅成了眾多色彩中的一部分。
「染兒,妳沒事吧?」凌易快速來到她身邊,毫不猶豫的撕下喜袍的一角,包裹住她受傷的手。
「沒事,」紫染搖搖頭,「易哥,我想和顧家談談。」
他本能的想拒絕,可在她哀求的目光下,他不由得退讓了,「好吧!」
「我記得顧家在縣城開了一家綢緞莊,對嗎?」紫染走上前問道。
她隱隱的記起,以前似乎有一家顧姓的綢緞莊來請過爹好幾次,可是每次都被爹嚴辭拒絕了。
「是啊!我們顧記綢緞莊可是縣城里最大的一家呢!」顧大女乃女乃很自豪的道。
「那麼請問夫人,您是真心想娶我進門嗎?」
「當然、當然!我可以保證,那真心比十足赤金都真哪!」顧大女乃女乃笑顏逐開,「我們家大業大的,哪會欺騙妳這個小甭女呢?」
「染兒妳……」凌易著急的抓住她的手。
「即使我這輩子都不能幫顧家染綾羅,也沒有關系嗎?」紫染用眼神暗示他稍安勿躁。
「來人啊!還不快將少女乃女乃請進--呃!」听到她的話,顧大女乃女乃一怔,隨即強笑道︰「妳這是說笑吧?你們薛家的染功可是首屈一指,怎可能不會染呢?」
「不是不會,而是不能,」紫染糾正道。
「妳這是在誰我吧?工具原料都是現成的,我想不出還有什麼不能染的理由。」顧大女乃女乃拉長了臉。畢竟顧家執意娶這門不當戶不對的媳婦,所貪的就是薛家染制的手藝。
「爹和我都曾發誓,終此一生不再染綾羅。即便這樣,你們顧家也願意娶我嗎?」
「這、這個……」顧大女乃女乃目光閃爍。
賠本的生意誰都不要做,沒用的媳婦娶回家去,除了浪費米糧外根本沒有任何好處!可--如果這小妮子是說謊騙她,她不是白白放棄了一筆好買賣嗎?
凌易久經商場,顧大女乃女乃的心里在盤算些什麼,他哪會不知道?他表面上不動聲色,足尖卻輕勾踢起一塊碎片,打中紫染的膝後。
「呀!」她只覺得膝蓋一軟,往前栽倒。
「小心!」他輕展猿臂正好將她抱了個滿懷,又刻意貼在她耳畔輕道。
「謝謝。」溫熱的呼吸吹拂著她敏感的耳垂,引起紫染陣陣顫栗。
「真是的,一點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凌易輕言責備,大手有意無意的往她小骯上捏了一把。
「你……」別亂模啊!紫染被他的舉動弄得一臉嫣紅。
若推開他,似乎有些小題大做了,畢竟他倆已是拜了一半堂的夫妻;可畢竟還沒拜完堂,在眾目睽睽之下摟摟抱抱的,實在是……
「妳怎麼了?」他故作無辜樣。
「沒、沒什麼。」她支支吾吾的,想要掙開他的懷抱。
「別動,我這也是在幫妳,妳看那肥婆一副不死心的樣子,妳該不會真想嫁進顧家吧?」凌易在她耳邊輕道。
「才沒有呢!」紫染忍不住大聲反駁。最後,她還是忍著羞怯依偎在他懷里。
啊!原來真的有了啊!
敝不得老的尸骨未寒,小的就急著要成親了呢!
炳∼∼居然還有人搶著要給別人養兒子呢!
這一幕看在眾人眼里,卻是印證了他們先前的猜測。
「顧大女乃女乃,妳的意思呢?」凌易斜睨著顧大女乃女乃,毫不掩飾一臉的得意。
看他倆親密的舉動,顧大女乃女乃哪會不知道狀況?
嗚∼∼這下他們顧家的臉可丟大了!
彼大女乃女乃的一張胖臉一陣紅、一陣白。
「大女乃女乃,還要搶人嗎?」偏偏有個少根筋的下人在一旁嚷嚷著。
「要你多嘴!」顧大女乃女乃「啪」的一聲給了他一個耳光,氣急敗壞的吼道︰「還搶什麼人,全都給我走!」
一伙人抬著轎子垂頭喪氣的往外走,和來搶親時的囂張氣焰形成鮮明的對比。
「喂,顧大女乃女乃,妳答應給的茶錢還沒給哪!」後面,花大嬸急得跳腳,扯著嗓門大喊。
「哈哈哈……」那滑稽樣看得眾人直發笑。
「唉!讓諸位看笑話了,還請繼續觀禮。」凌易滿臉堆笑的招呼。
「好說好說。」
「是啊!可千萬別錯過吉時。」
「……」
翻倒的桌椅杯盤一一擺好,不一會兒大伙兒又開始吃吃喝喝,彷佛搶親的一幕從不曾發生過。
「一拜天地……夫妻交拜--禮成!」在司儀洪亮的聲音里,紫染終于入了淺家的大門,從此成了凌薛氏。
爹,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幸福的。在被喜娘扶入洞房的那一刻,她回頭望了一眼那口黑漆的大棺材,在心里默默的說道。
「哎喲∼∼我的夫人,您可千萬別回頭啊!」身邊的喜娘急得直跺腳。
「怎麼了?」紫染不解的停下腳步。
「沒、沒什麼,您別站著,趕緊進洞房啊!」喜娘一邊催促,一邊在心里念道︰百無禁忌、百無禁忌啊!
唉!這家成親還真不吉利,錯過吉時不說,眼看都要進洞房了,新娘子還犯了不能回頭的忌諱,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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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您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婚宴過後,通寶偷了個空將自家爺拉到角落里去。
「有什麼不對嗎?」凌易老神在在的。
「人家姑娘都發誓說不染綾羅了,您這不是做賠本的買賣嗎?」通寶搞不懂。
「怎麼說?」
「柳州的上好棺材、旺子孫的風水寶地、婚宴的流水席……林林總總的都是錢啊!」通寶忍不住跳腳了。
「你看過我做賠本的買賣嗎?」凌易伸手拍拍他的肩,哈哈一笑,「和你家爺比,你這小子還女敕著呢!」
「可是……」
「易兄弟,原來你躲在這里啊!」一雙大手「啪」的一聲拍在凌易的肩膀上。
「大牛哥,是你呀!」
「是……是我啊!」大牛喝了不少酒,整張臉紅通通的,「我……我將薛家妹子交……交給你了,你……你可得好……好好對人家。如……如果讓我知道你對….…,對她不好,小……小心我用老……老大的拳頭打你!」
「一定一定。」
「來,咱們哥兒倆一起喝酒去!」大牛哥蒲扇般的大手一搭,就將凌易拉回到酒席去。
「哎呀∼∼新郎倌跑到哪里去了?罰酒、罰酒啊!」
「喝喝喝!大喜的日子,咱們大伙兒不醉不歸。」
凌易才一露面,就被客人們纏住了。
身後--
不會賠本?難道發過的誓言也能不算數?可是看紫染姑娘那副堅決不再染綾羅的樣子,好像沒什麼轉圜的余地耶!怎麼……
通寶一個人在後面越想越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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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賓客早已散去,堂上的喜燭也已換成了素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