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俗事哪比得上替岳父守孝重要呢?妳別擔心,我會盡量安排好的。」淺易嘴里輕描淡寫,臉上卻掩不住「焦急」的神色。
「不,還是依照你的意思吧!誤了正事就不好了。」紫染想了又想,最終還是退讓了。
「可是岳父他……」他以退為進。
「爹也不是個迂腐的人,他若在天有靈一定能理解。」看見他臉上的愧疚之色,她忙不迭的安慰道。
「既然這樣,就依照娘子說的辦吧!我都听娘子的。」他這顛倒黑白的手段一使出來,被強迫的那個可憐人反倒變成他自己了。
「呃,那好吧!」紫染覺得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卻不明白問題出在哪里,只好酡紅著臉道。
呵呵!她還真是好騙!凌易一臉的誠懇,心里卻得意極了。畢竟,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他這樣把人騙得團團轉。
「不知娘子對我們的洞房有什麼安排?」看她小臉紅撲撲的羞澀樣,他不由生起逗弄之心。
「洞、洞、洞咳咳咳……」紫染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咳得連耳根子都紅了。
「不是洞,是洞房。」他好心的替她說完,「娘子有什麼指示,我照辦就是。」
「謝謝你。」
「啊?」凌易本意只想看她出糗而已,沒想到她竟鎮定如斯,驚訝的反倒變成他了。
「我說謝謝你。」
「謝我?」他的濃眉高高揚起。
「嗯,謝謝你答應等到百日後再、再洞房。」雖然羞澀,紫染還是勇敢的說出那個羞人的辭匯。
咦?他什麼時候答應了?凌易覺得很嘔,就像一個打算獵捕小雞的獵人,轉了一圈卻發現自己被捕獲的小雞耍了一樣。
哼!他一定要想個法子挽回頹勢!
他正在尋思,忽然--
「找到了!風水先生說,這個吉穴能旺後代、發家致富啊!」通寶沖進來,喳喳呼呼的道。
「墓穴--墓穴……」紫染臉色一白。
懊死,他好不容易才讓她的臉恢復些血色,通寶這家伙干嘛莫名其妙的跑出來攪局!酸易惱怒的瞪他一眼。
「爺,您怎麼……」見主子臉色不善,通寶警覺的退開半步。
懊死,她臉上有沒有血色關他什麼事了?!他看中的從來就只是她家的手藝,想拐的也只是她家的手藝而已。
想到這,凌易的頭腦稍微清醒一些。
「那個……」他正要開口說話,一個雷鳴般的大嗓門忽然插進來--
「到了到了,就是這里!」
又出什麼事了?
三人的視線齊齊的轉向外面。
「砰」一聲巨響,稀疏的籬笆門被撞倒了,轆轆車輪聲中,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被抬進了小院。
自紫染醒來後對疼痛的感覺就有些麻木,可……此刻看見爹的棺木,她的心仿佛被大力剁碎了,又揉成一塊塊。
「爹……」淒厲的叫喊聲中,紫染「咚」一聲跪倒在泥地上。
「染兒……」
「易哥,我能請求你一件事嗎?」她含淚的眸子望進了他的。
「妳說。」看見她的淚眸,酸易競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如果能夠看著我成親,爹他一定會很開心。」
「妳是說,要請他老人家替我們主婚嗎?」
「可以嗎?」她濕漉漉的水眸里滿是懇求。
「這怎麼可以!」凌易還沒開口,通寶已經跳出來反對,「讓一個死人來主持婚禮,傳到京里豈不是要被人笑話?再說,這麼做很不吉利耶!」
「我知道這個請求有些過分,可是--」
「不成不成,說什麼都不成!」通寶的頭搖得像波浪鼓一樣。
「你--閉嘴!」凌易厲聲暍叱,轉向紫染的眼眸卻滿是溫柔,「就照妳說的吧!」
「可是……」
「是我成親還是你成親啊?」通寶還想說什麼,凌易可不想再听他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是。」敵不過主子的利眸,通寶只得黯然敗下陣去。
「你真的答應?」紫染狂喜不已。
「嗯。」凌易點點頭。
「謝、謝謝。」淚水又一次肆意奔流。
「我們之間還需要說謝嗎?我們就快要是夫妻了。」他極盡溫柔呵護,「還是先將爹他老人家請到正堂吧!」
「嗯。」紫染點點頭。
他乘機將她拉進自己懷里。
「易哥,幸好有你。」她的耳朵緊貼在他的胸膛,听著心髒的跳動聲,讓她感到安心。
善待搖錢樹是他賺錢的秘訣,而帳本則是他的最愛,可此刻,凌易忽然發現--他不愛看她的小臉蒼白得像他的帳本!
他驚慌的退開一步。
不,這只是他一時的錯覺!他努力說服自己,她只是交易的東西而已,就和一塊布或一包茶葉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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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二,忌動土,宜嫁娶。
本地風俗,只要能趕在百日熱孝內成親,就不算違禮。
不過做人子女的替父母守孝是天經地義,因此除了那些珠胎暗結、孕懷難掩的,誰也不願冒著被人指指點點的風險,趕在百日熱孝之內成親。
這天村尾的薛家,紅白婚喪同時進行。京城來的姑爺出手闊綽,在院子里擺了流水席,前來道賀的人往來不斷。
謗據凌易的指示,時間雖然倉卒,但一切都要按照規矩來,所以舉凡嫁衣吉服等等婚宴用品都是挑縣城最好的買。
而這場婚宴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正堂那口黑漆柳州棺材。
「那口棺材可是柳家棺材鋪的鎮誧之寶呢!」說話的人伸出一個手掌,「足足五百兩哪!」
「嚇!薛老頭活著的時候沒享到福,死了倒還真是享福了。」咋舌的聲音。
「可不是。唉∼∼就可憐這沒了爹的紫染丫頭了。」
「可憐什麼啊!人家是要到京城去吃香暍辣的,哪還想留在咱這小地方,自然是走得越快越好了。」酸溜溜的語氣。
「……」
八卦八卦,人多的地方就有八卦。
這些人一邊吃著八寶樓廚子精心烹飪的菜肴,一邊大聲議論著,酒一喝下去,話難免就越說越離譜了。
「該死!」隔著一塊大紅布簾,凌易將指節?得格格作響,一張俊臉難看到了極點。
「其實他們只是隨便說說,沒什麼惡意的,鄉下地方就是這樣。」見他臉色不善,紫染輕聲辯解道。
「喂,你們說薛老頭是不是快做外公了?」
「我看不是快要,而是已經有啦!」
「就是就是,不然怎會趕什麼百日熱孝啊!」
「哈哈……」
「豈有此理!胡說八道!」這外面越說越離譜,再這麼說下去,恐怕他們還沒成親,他們的兒子就已經大得能娶媳婦了!
凌易將簾子一掀,就要沖出去。
「由他們去說吧!反正我們很快就不……」紫染抓著他的衣角想阻止,可不但沒能阻止他,連自己也被帶出去了。
正在吃吃暍暍的客人們看見新郎倌怒氣沖沖的沖出來,後面還拖著個蒙著蓋頭的新娘于,不由得張大嘴傻在那里。
「喲∼∼新郎倌等不及了是吧?吉時馬上就到了……」喜娘還算機靈,趕緊打圓場。
「小倆口的日子還長呢!別這麼急啊!」
「新郎倌,再忍忍吧!我們大伙也等著看新娘子呢!」
「哈哈哈哈……」
這些人雖然愛說閑話,卻也沒什麼壞心眼,插嘩打科中,場面再度熱鬧起來。
「哼!」凌易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
「來來來,吉時快到了,新人站好位置準備行禮了。大喜啊!大喜……」喜娘和司儀一人拉一個,將兩人安置在各自的位置上。
因為是紅白婚喪同時舉行,為了表示對薛老爹的尊重,他們並沒有請人來奏樂,打算安安靜靜的行個儀式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