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這些布,她拿什麼來償還欠凌公子的錢?沒有這些布,她拿什麼讓爹入土為安?沒有這些布,她又拿什麼去還那些拿布料來加工的人……
紫染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只有眼淚止不住的狂泄。
「妳別再哭了!」凌易伸出一只大掌撫過她的臉,抹去滑落的淚滴。
「抱歉,凌公子,我……」
「叫我凌易。好了,我把肩膀借妳靠,妳想哭就哭吧!」那溫熱的淚水灼痛了他,他忍不住道。
「凌公子,能不能請你再緩一緩?」紫染有些艱澀的道。
「什麼?」難道她發現了他的企圖?凌易渾身一震。
「你別誤會,我不是想賴帳,我會想辦法還你錢的,真的,我只是需要一些時間,我……」她越說越沮喪,越沮喪聲音就越小,到最後簡直就像蚊子在叫了。
「妳究竟在說什麼?」他蹙緊眉。
「我是說……我、我家里實在沒錢了,一時沒法子還公子的錢。可、可是我爹總不能……」她尋思著哪怕必須賣了自己,也要讓爹能夠入上為安。
「哎呀!我從沒听說為自家岳父辦點事還需要娘子來還的。」凌易扶起她,故作驚訝的道。
「啊?!岳父?」什麼時候她莫名其妙的多出個夫婿來了?紫染呆若木雞。
第三章
「難道岳父他都沒有和妳提起過我們的事嗎?」凌易一副扼腕的樣子,臉上的「驚訝」之色更濃了。
「我們能有什麼事?我幾乎不認識你。」紫染被他的話弄得莫名其妙。
「唉!娘子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京城,自然記不得妳的易哥哥了。不過,我卻一直沒忘記那個老是追在我後面喊著『易哥哥』的小不點。記得妳當時只有那麼點大,走路還搖搖擺擺的……」他越說越投入,說到連他自己都忍不住相信確有其事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我怎麼全都記不得呢?」紫染被他說得迷糊起來。
「當然是真的。岳父他老人家雖然去世了,可是我們兩家定親的信物仍在啊!」凌易「好脾氣」的解釋道。
「信物?」
「我們定親的荷包啊!妳也看見岳父在臨終前緊抓著它不放的。」凌易一邊道,一邊從腰帶解下那只舊荷包。
「這荷包……」紫染認得分明,這荷包確實足自家爹染制的。
可是這並不能消除她心里的疑竇。定親這麼大的事,爹在世時怎麼從沒提起過呢?
「我也知道單憑一個不會說話的荷包很難取信于人,妳會把我當做壞人,我也能夠理解。只是我……」凌易揣測著她的心理,玩起欲進先退的把戲。
「凌公子,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難過啊!」紫染趕緊解釋道。
「我明白。只是岳父他當年是憤然離京,說起來還是先父的不是;岳父他不願提及當年也是情有可原,畢竟……」他欲言又止,做出一臉為難的樣子。
莫非當年爹離京回鄉還有內情?紫染一怔。
「為人子女者本不應當說父母的不是,可是當年的事,還真是先父……」看出了她的動搖,凌易再接再厲。
他深知與其編造「完美」的謊言,不如誘導對方自己去編織更有說服力。
丙然,紫染不忍見他為難,心軟的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爹一定也不會怪你的。」
「其實家父臨終時也很後悔,拉著我的手一再叮囑我一定要找回妳。這些年我一直在尋訪你們的下落,直到半個月前才得到消息,說有人在江南見過這麼一對父女,于是我就一路尋訪過來。沒想到岳父他老人家居然……」他發揮商人本色,說得天花亂墜。
「你也不要太自責了,爹從沒說過怨恨你們的話。」善良的紫染不但輕信了他的話,還出言安慰他。
「唉!家父如此無情無義,岳父他怨恨我們也是應該的。我原本這次來已經做好準備,只要他老人家想出氣,哪怕是打死我……」看出她已相信自己,凌易更是使出哀兵政策。
「千萬別這麼說!」紫染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伸手去掩他的嘴,卻被他的舌尖舌忝到了手心。
那種又熱又軟的感覺嚇到了紫染,她整個人呆怔住。
「怎麼了?」呵!她呆呆的樣子還真是可愛!他心里覺得有趣,臉上卻故作不知情。
「沒什麼。」她像是被火燙到似的,飛快的撒開手,想裝作若無其事,雙頰卻不禁緋紅了。
「咦?妳的臉怎麼這麼紅,發燒了嗎?」他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卻故意裝成一本正經的樣子去探她的額頭。
「沒什麼啦!」紫染往後躲過他的大手,卻撞上後面的門板,「咚」一聲,後腦勺磕在門板上。
「我曾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求得岳父他老人家的原諒,可沒想到……」凌易假裝沒看見她的閃避,繼續「自怨自艾」的道︰「唉!如果我能來得再早些,也許岳父就不會……」
「別這麼想,要怪就怪我們父女的緣分盡了。」一想到這輩子命運乖舛的爹居然就這麼去了,紫染又一次哽咽了。
「我凌易何其有幸,居然能娶得像染兒這般善解人意的好娘子。」凌易乘機將她拉進自己懷里,緊緊的抱住不放。
「嗚嗚嗚……」她已經哭得昏天黑地了。
「岳父雖然不在了,可是妳還有我啊!別哭、別哭啊!我一定會好好對妳的。」他的大手似溫柔實則強硬的按住她單薄的背,不讓她有逃月兌的機會。「染兒,嫁給我好嗎?」
「可是爹他……」才剛去世啊!
「如果岳父他老人家遺活著,一定也希望妳能得到最好的照顧。染兒,只有將妳娶進門,我才能以夫婿的身分好好的照顧妳,讓岳父在天之靈不再擔憂。」他說得義正辭嚴。
在凌易看來,她口頭承認他們之間的婚約還不夠,既然他能夠隨口掰出個未婚夫來,難保明天不會有別人掰出第二個未婚夫、第三個未婚夫……
「我心里現在亂得很,能不能讓我再想想?」
「我知道妳一時還無法接受忽然冒出個未婚夫的事,可是看見妳終身有靠,也是岳父他老人家的遺願啊……」酸易開始替她洗腦。
「爹的遺願……」驀的,爹的話又一次回蕩在耳邊︰染兒,爹就是放心不下妳一個人啊!
不,她也不想一個人啊!
她害怕那種孤寂的感覺!
「別怕,妳還有我,我不會放妳一個人的!」凌易的聲音傳來。
紫染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喊出了聲。天哪!她還真是個大傻瓜。
「我已經想好了,我們馬上就成親。」凌易最擅長抓住機會了。
他經商的準則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一撾子敲定,不讓對手有反敗為勝的機會。就像他深信食物只是裝在盤子里是不夠的,得吞進肚子里才是自己的。
差別只在于,他這次的獵物既非生意也非食物,而是一個叫做薛紫染的笨女人,當然,這三者在他看來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這麼急?我還得給爹守孝啊!」雖然心里已經完全相信他定親的說法,可是子女替過世的父母守孝是孝禮。
「我打听過這里的風俗,只要在百日之內成親都不算違禮。」凌易迫不及待的道。
「可是……」紫染很是猶豫。
「按理我該陪妳一起為岳父守孝,等三年守孝期滿再成親,可是我京里的生意實在讓我月兌不了身……唉!我也知道這是為難妳。」他一臉「為難」的樣子,
「不如這樣,我一會兒就讓通寶傳消息回去,說我暫時不回去了。」
「可是你在京里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