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疫病?!」
「天哪!」
她的話還沒說完,她身邊已經空出一大片空地。剛才還推擠著看熱鬧的人,此時全都面露驚慌,其中尤以被她抓過官服的縣太爺反應最激烈。
「燒死她,快燒死她啊!」縣太爺手足揮舞,聲嘶力竭。
「呃!」她有說錯什麼嗎?梅憐白還沒回過神,已有人丟來一支熊熊燃燒的火把。
「哇呀∼∼」她尖叫一聲,幸運的閃開。
「燒死她!」
「燒死害人精!」
「……」
人群鼓噪起來,每個人都很害怕,一支、兩支、三支……更多的火把往她丟過去。
她還不想死啊!她還要救她的赤烈哥哥!
梅憐白努力的閃躲。
可是丟過來的火把實在太多了,她閃避不及,「轟」的一聲,火苗引燃了她的衣衫。
「啊……」慘烈的叫喊響徹天地。
按照赤烈的計畫,她應該在半天後到達幽溪縣城,帶著他交給她的錦囊找到縣衙。他相信一個九品芝麻小闢在看見他的印信,以及皇帝那封親筆書後,絕對會誠惶誠恐的趕在第一時間來救他。
照說一切他都已計畫得妥妥當當,反復推敲幾次也沒發覺有任何紕漏,可不知為何,他仍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厲害。
隨著時間流逝,赤烈越發心浮氣躁起來。
憐白啊憐白,妳才離開一會兒,我就忍不住想妳了,怪不得你們漢人會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快回來吧!」他忍不住低喃。
「赤烈哥哥。」耳邊似乎有個聲音在喊。
怕又是幻覺吧!他已經數不清第幾次上當受騙了!可緊接著,他听見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真的是她回來了!
「憐白,妳終于回來了!」赤烈心中一陣狂喜,興奮之余竟有力氣支起身子。
「嗯。」梅憐白瘦小的身影出現在洞口。
「妳的衣服怎麼濕了?外面在下雨嗎?」她的衣衫似乎都濕透了。他側耳傾听,卻沒有听見雨聲。
「那、那個--哈啾……」梅憐白支支吾吾的,還沒決定是不是要和盤托出,就先打了個噴嚏。
「快,過來坐到火堆邊取暖。」看見她小臉蒼白的樣子,赤烈萬分心疼。
「哦!」她歡歡喜喜的跑過來。
才跑到一半,隨著一聲尖叫,她嬌小的身體就像被魚鉤鉤住一樣,往後仰成了一張弓。
「誰在那里?」赤烈嗅到一絲不祥的氣息,不動聲色的將匕首握在手里。
「您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哪!從大都到江南的這一路,我們可是交手過不少次,呵呵……」一個高大的黑影出現在梅憐白身後,他粗壯的手臂上纏著一根邪惡的漆黑長鞭。
「我命令你放開她!」赤烈看得分明,那長鞭的鞭梢纏著梅憐白的長發辮。他心痛于她的受苦,卻虛弱得無力拯救她。
「阿、阿當罕哥哥,你別開玩笑了,快放開我的辮子啦!」梅憐白還搞不清楚狀況咧!
「阿當罕哥哥?妳居然喊他阿當罕哥哥?!」赤烈的理智告訴自己,現在可不是爭風吃醋的好時機,可他就是管不住胸臆間翻涌的醋意。
「你的眼光也不怎麼樣嘛!居然看上這麼個蠢女人。如果不是她,我又怎能找到這里來?」阿當罕嘲笑道。
「咦?怎麼……」他們不像朋友,倒像是仇人呢!就算梅憐白再笨,也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呵呵!小笨蛋,覺悟吧!」阿當罕硬是將她扯回身邊。
「啊∼∼」頭皮就像要整個被撕裂似的,她痛得直抽氣。
「放開她!」赤烈憤怒極了,「欺負女人算什麼?有本事咱們刀對刀斗一場!」
「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沒本事的該是你吧!炳哈哈哈……」阿當罕得意的大笑。
這些日子被他屢次逃月兌的那股悶氣,以及因此受到的責罵,都在這一刻得到了補償。
「你心里一定很痛吧?呵呵呵呵……」阿當罕邪惡的看著他,「不知道你的女人嘗起來是什麼滋味呀?」
「阿當罕,你不要亂來!」赤烈急道。他想出手救人,可是重病的身體軟綿綿的,連握著匕首都覺得沉重。
「怎樣才算亂來?這樣嗎?」邪惡的手順著梅憐白在掙扎中弄亂的衣襟伸了進去。
「啊……」梅憐白發出一連串慘烈的尖叫。
「住手!」赤烈虎吼一聲。
「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原來大諾顏的品味也不怎麼樣嘛!」阿當罕不但不住手,反而更變本加厲。
「該死,到底怎樣你才肯住手?」赤烈雙眸盡赤。
「也不怎麼樣,我只要你死。」阿當罕慢條斯理的說。
「你也看見了,我得了很嚴重的疫病,就算你不殺死我,我離死也差不多了。」他試圖松懈他的防備。
「你一天沒死在我面前,月兌月兌丞相就一天不放心。」阿當罕不為所動,陰險的道︰「所以,我要你自己殺死自己。」
「匡啷」一聲,一把大刀落在他面前。
「好。」赤烈抖著手試圖拿起丟在自己面前的大刀。
「不!不要!」梅憐白哀號。她只想救他啊!卻沒料到歡天喜地請回來的居然不是救星而是煞星!
手軟刀重,試了幾次都無法拿起,而他僅有的一絲力氣也耗盡了。
「你也看見了,我根本沒有力氣拿刀,不如你自己過來殺死我好了,別害怕,我已經沒力氣反抗了。」他引誘道。
「住嘴!我才不會這麼傻,去接近一個得疫病的人,我又不是不要命了!」阿當罕警覺的說。
「你難道沒想到,你挾持的人很可能也會將疫病傳染給你嗎?」握緊手里的匕首,赤烈一直尋找機會。
「呵呵!你以為我和這差點被燒死的女人一樣笨嗎?我可是確定她在水里泡了一個多時辰,才接近她的。」阿當罕狂笑道。
「差點被燒死?憐白妳……」他這才明白她的衣服為何會有焦黑的痕跡,而她全身也是濕漉漉的。
「我、我沒事。」梅雨季節的天氣仍涼,山洞里的火堆因為沒有人添柴,也變得越來越小。
雙方對峙中,仍穿著一身濕衣的梅憐白凍得嘴唇泛青。
「是啊!這蠢女人對你可真是情深意重,大諾顏是不是也該報答一下了?」
「你就過來殺了我吧!」赤烈一臉視死如歸。
看來他好像真的沒有殺死自己的力氣了!不過,阿當罕仍然心存警戒,轉頭往外喊道︰「喂,你們進來一個……」
山洞雖深,卻很狹窄,僅容三人並行,他將手下都留在外面了。
這時,火堆里的最後一根柴也燒盡了。山洞里變得漆黑,只有點點余燼發出紅光。
阿當罕無法適應突如其來的黑暗,下意識眨了眨眼。
就是現在!赤烈凝聚僅剩的全部氣力,飛竄過去,一把抓住梅憐白的手,手里的匕首順勢斬下,切斷她的長發辮。
「你……」是她驚訝的聲音。
「走!」沒錯了,是她!
他心中唯一的念頭是,一定要保她平安!于是拚著最後一口氣,抓起她提氣狂奔。
「外面都是我的人,你以為你們還逃得掉嗎?」身後,阿當罕放肆的狂笑傳來,就像死神發出的訃告。
赤烈停住狂奔的腳步。
洞外,一輪上弦月正清冷的照著士兵的鐵衣,熊熊燃燒的火把照亮了夜空,出鞘的利刀在火光中閃著嗜血的光芒!
「該死!」赤烈忍不住詛咒。
前有敵人,後有追兵,他們的景況糟得不能再糟了。更要命的是,他的力氣已經用盡,連視線都開始模糊起來……
第七章
「元赤烈,你還是乖乖受死吧!炳哈哈……」阿當罕的獰笑聲越來越近,眼看只有一步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