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再說,我不是喝了妳的藥嗎?」雖然她的藥實在不太靈驗。
「你沒事吧?」他的身體滾燙,就連嘴唇也變成詭異的紫色,她好怕他下一刻就會昏死過去。
「如果妳是在問我會不會死的話,我想還不至于現在就……」他還沒說完,梅憐白便揚手給了他一個耳光。
「我不許你說死!」她握緊了刺痛的手掌,嘶聲道。
「妳是第一個膽敢打我的女人。」也是第一個讓他挨了打,心里卻覺得暖烘烘的人。赤烈直勾勾的看著她。
「我才不管你是強盜還是土匪什麼的,你若敢再說一個死字,我還是一樣打你!」她顫聲說。
「土匪?」他費力的擠出一絲微笑,「那妳可願意做我這個土匪的押寨夫人?」
「你……」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妳不願意做我這將……」死之人的妻子?
「我願意、我願意……」梅憐白用手掩住他的嘴,阻止他即將出口的「死」字,一迭聲的道。
「按照我們族--呃……」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溜嘴,他趕緊改口道︰「按照我們家鄉的規矩,我們要歃血為盟。」
赤烈伸手去拿擺在一旁的匕首,卻發現自己的手竟顫抖得連一柄小小的匕首都拿不穩。
「我來。」梅憐白接過他手里的匕首,先在自己的手臂劃一刀,又在他的手臂上劃開淺淺的一道,「然後該怎麼做?」
「既然沒有酒,就只能這樣了。」他示意她將兩個流血的地方並在一起,虔誠的道︰「天神在上,我元赤烈今天在這里娶梅憐白為妻,終此一生惜她愛她。」
說完,他俯首在兩人的傷處分別吮了一點血,算是完成歃血的儀式。
「天神在上,我梅憐白今日在這里嫁予元赤烈為妻,無論貧病困苦,今生今世不離不棄。」梅憐白照他的方式做了,想了想又大聲道︰「天神保佑元赤烈能逃過此劫,我定會督促他遠離匪路,不做作奸犯科的壞事。否則,這罪孽就報應在我身上吧!」
「妳還真是個傻女人。」听到她後面的話,赤烈的心情更是激蕩得不能自己。
「我不想做寡婦,我要做你的妻子!」她咬著櫻桃般的下唇,倔強的道。
「好像我這麼做又害了妳。」他的腦袋清醒了一些,不禁苦笑道。
娶她做妻子固然存著私心,更多則是希望即使他死了,她也能因為是大諾顏的妻子,而得到很好的照顧。而從剛才的對話里,他明白了情根深種的不只是自己。
靶情得到全然的回應固然值得欣喜,可听出她話里隱隱透露著想要同生共死的意味,赤烈心里有些歡喜又有些心酸。
「亦白、笑白他們都走了,小白也不知生死,你、你一定不要丟下我一個好不好?」梅憐白撲在他懷里哽咽的哀求。
「我不會……」他也想永遠陪伴在她身邊啊!
「告訴我,我該怎樣做才能救你?我不想看著你死啊!我……」梅憐白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
這麼做雖然有些冒險,可是如果想活下去就只有……
赤烈心中有了點子。他從不是拖泥帶水的人,一旦決定了就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在里面。」他解下自己的腰帶,試圖撕開上面的縫線。
可平常能輕易拉開強弓的健壯雙臂,此刻竟無法扯開這條質地柔軟的布帶。
「我來。」她看出了他的意圖,接過手用匕首割開了腰帶,從夾層里取出一個小錦囊。
「憐白,妳信任我嗎?」赤烈嚴肅的問道。
「嗯。」她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我要妳去做的事情很危險,妳很可能因此丟了性命。妳可以拒絕我,事實上,我也不希望妳去冒險。」
「我明白,你不希望我去冒險就像我不希望你死掉一樣。」
「那,就只能如此了。」赤烈輕嘆一聲,「妳帶著這錦囊,到幽溪縣城的衙門……」
「去縣衙做什麼?」梅憐白咬牙切齒的問。
那個縱火燒了村子、害死小白的狗官,是她在這世上最恨的人!她恨不能喝他的血、啃他的肉……
「找到幽溪縣令,讓他帶大夫到這里。」赤烈望著她清澈的明眸,誠懇的道︰
「相信我,這是唯一能救我們的方法了。」
第六章
如今兩人的命是連在一起的,他不得不賭、在這偏遠地方的九品芝麻官還沒有接到有關他的通緝令。
在鐵穆耳的計畫里,只是想要使月兌月兌和他的一干黨羽放松警戒,照理說應該不會特地將偽造的通緝令發放到這窮鄉僻壤才對。
「可是那狗官害死了小白,還害死許多鄉親……」梅憐白握緊了拳,激動的喊道。
「我知道、我知道。」赤烈擁她入懷,喘著氣費力的保證道︰「只要我還活著,一定會幫妳找回小白。」
雖然明知在那樣的大屠殺里,小白存活的機會實在很渺茫,可只要沒看見尸體,他就不會放棄尋找。
天哪!她是多麼自私啊!居然忘了他仍徘徊在生死邊緣,正在等待救援。梅憐白及時醒悟。
「我去,我馬上就去!」她急急忙忙站起身,就要往外沖。
「唉,等……」等!
「還有什麼事?」她回身問道。
「呃……」話到嘴邊,他又改口了,「快走吧!山路難行,一路上要注意安全。」
總不能告訴她,他的身體也許撐不到她回來,所以希望她能在臨走前抱抱他或是親親他吧!
「我知道。」她點點頭,頭也不回的走了。
「還真無情!唉∼∼元赤烈,你也真是笨,就算說不出要她親親你的話,抱一抱也好啊!」赤烈兀自自怨自艾。
「傻瓜!」驀的,洞口那兒傳來一聲輕笑。
赤烈猛抬頭,竟看見她拖著幾根大樹枝又回來了,不由驚訝的道︰「妳怎麼還沒走?」
「你很想我走嗎?」梅憐白回敬他一句。
他不說話,只是用熾烈的虎眸望著她。
「這些干柴應該足夠燒一陣子。」她將干柴拖到他身邊,擦擦汗。又從懷里模出幾顆果子,叨叨絮絮的關照,「剛摘的,你餓了就吃幾個。」
「嗯。」
「還有我采的那些草藥,你一定要記得……」
「我會記得嚼的。」
「那……我走了。」她忸怩了一下,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妳就這麼走了嗎?」赤烈終于忍不住喊住她。
「什麼?」她停下腳步。
「妳就沒什麼想和我說嗎?」
「有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一定會帶人回來救你。」她一本正經的承諾。
「就這樣?」等了好久沒听見下文,他不禁出言催促。
「就這樣。」她也回一句。
「妳--妳分明是故意的!妳明明听見我剛才說的話了。」愛讓一向穩重睿智的赤烈失去了引以為傲的自制。
「你說抱抱親親的事嗎?」梅憐白促狹的眨眨眼。
就算赤烈皮厚肉粗的,亦不禁臉紅。
下一刻,她已飛奔到他身邊,跪,緊緊的抱住他瘦削的身子。
「別,我怕會傳染給妳。」他下意識轉開了臉。
「要傳染早就傳染了,你以為之前的藥都是怎麼喂進你嘴里的?」梅憐白一時嘴快的月兌口而出。
「呃。」話一出口,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一張小臉頓時漲得通紅。
「這樣啊!」他的虎眸含笑望著她。
「我可不是向你索吻喔!你愛吻不吻,本姑娘根本就不在--唔……」她雙膝發軟,有些站不住腳了。
「還本姑娘,都已經是做妻子的人啦!」
「唔∼∼」話音未落,她的嘴巴就被他用唇堵住了。
只是一個淺淺的啄吻,且一觸即分,卻是彼此心靈靠得最近的一次,那麼的溫暖、那麼的溫馨、那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