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的臉好紅唷。」小杜很是關心,尤其她一直念念有詞,又不時皺眉蹙額的,好像非常不舒服的樣子。
「有、有嗎?」季銀芽訝然地模模自己熱烘烘的朱顏,難得急中生智扯了一個小謊。「那是……曬太陽的關系,我只要一曬太陽,皮膚就會變成這樣。」
「真對不起,都是我硬要你陪我。」小杜不好意思地搓著手。
「別忘了我比你更想見小娟。」他沒有兄弟姐妹,父母受的教育也不是很高,而季銀芽又是此事唯一從頭到尾的參與者,所以除了她之外,他還能找誰幫忙?「對了,你剛剛講到……」
「我覺得小娟的人和信里的不大一樣耶。」小杜有些忸怩。
「咦?」原來有這種感覺不光是她。
「她和我一樣喜歡看漫畫,喜歡吃漢堡薯條,談吐也沒有信里的成熟,該怎麼說呢……她就跟普通女孩差不多。」一論及心上人,小杜登時即滔滔不絕,眉眼全是笑。「不過這樣我反而安心多嘍。」
早先那位蒙了面紗的小娟,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高高在上了。
「人本來就是要相處嘛。」季銀芽第一次遇到冀祺時,也是很討厭他呀,後來還不是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才……呃……「才」怎麼樣?她剛剛要說什麼?天呀,她為何又想到他身上去了呢?
「是呀。」之前的忐忑已然撫平。小杜十分同意。
「看來你們倆是情投意合喔?」季銀芽擠眉弄眼地消遣他。
小杜立刻露出幸福的傻笑。「你呢?在咖啡廳遇見的那個男的……是你的男朋友吧?嘖嘖嘖,想不到你保密工夫這麼到家。」
「他……才不……不是我的男朋友呢!」季銀芽霎時面紅耳赤否認,方寸卻因那敏感的三個字而大亂。
「哦?」小杜懷疑地挑著眉。她的表情可不是這麼說的喔!
「不是該走了嗎?電影票呢?」季銀芽顧左右而言他。
「啊!你沒提,我險些把正事給忘了,你的座位是十二排,我和小娟的是十一排的七號和九號。」
小杜趕緊拿出已經買好的電影預售票。「抱歉,都是我害你假日還不能在家好好休息。」
季姐有一股令人安心的氣質,有她作伴,他才不會那麼緊張。
「笑話!」季銀芽搶過票。「有免費的電影讓我看,我干麼要待在家里睡大頭覺啊?」
兩人有說有笑地走出季家大門,一輛單車恰好迎面經過,季銀芽急忙抬頭望去,蕩滿春風的春水立刻舞起歡騰春意的浪花。
結果是一位趕著去實習班上課的國中小女生。
「曖……」不是她一直想捕捉的那道俊影。季銀芽氣餒之余,不禁盯著小女生的背影淡然發呆,矍地又感到可笑。
她最近怎麼會有這種一听到單車聲,眼楮便會跟著追尋的習慣?
「怎麼啦?」小杜遞給她一頂安全帽。
「啥?喔……沒,沒怎麼,咱們走吧。」她戴上安全帽,坐上小杜的摩托車,然後一同去赴約。
反方向處,一名輕裝便騎的男子正煞住鐵馬,怔怔地瞪著這一幕,那便直繃緊的線條幾乎要和周遭的街景融為一體。
春風輕柔地吹過他的發絲,搖曳的綠葉枝丫發出沙沙沙的聲音,而他,忽然有砍樹的沖動。
戲院內,放眼望去全是成雙成對的戀人,有的親密相依,有的打情罵俏,有的兩手相握閉目養神,前前後後漾滿甜甜蜜蜜。
看到這樣的場面,冀祺抱著爆米花和可樂,孤伶伶地坐在其中等著電影的開演,心里就益發不是滋味。
「可惡!」他落寞地忿忿睇著手上那張多余的電影票,和旁邊的座椅,忍不住暗暗唾罵。
虧他昨天一听說小杜買了預售票,便急著叫林美娟想盡辦法先套出座位號碼,然後趕在人家打烊前搶下這兩個位置……反正他今天都得陪她來看電影嘛,那麼何不順便找季銀芽一塊兒,既可就近監視小杜,又可藉機與他的芽兒培養一下感情,這如意算盤打得多好!
孰料……
人算不如天算,在他興沖沖去她家相邀時,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他晚了一步,僅能眼睜睜地望著她坐上別人的車。
「那個戴安全帽的男人到底是誰?」冀祺恚恨地將電影票揉成一團。
雖然他沒瞥到對方的臉,但是從身材和體型觀來,他確定絕不是博陽那個小白臉,而是另有其人。
「可惡!」冀祺扒了一把爆米花,食不知味地往嘴里猛塞。
想到他的對手不只一個,他震驚之余,斗志也不禁燒得愈熾。
是呀,好久沒有這種沖勁了。記得上一回,是在創立「茉莉」之初吧。
他那時放棄博士學位,繼承心髒病突發逝世的父親所遺留下來的公司,在高層主管的一片反對聲浪下,一個年輕小伙子憑著滿腔熱血和信念,將公司的產品單一化,注重研發,並以母親的名字重新為公司包裝、命名,結果證明他的眼光準確,因此才能創下如今每年幾十億美元的佳績,成為同業的鰲頭。
當年他與現在一樣月復背受敵,那一次他沒有輸,這一次,他也不會。
再說,他也不能輸。
那野男人居然是從她家里出來的,也就是說他昨晚是和她……他們倆……
她至少屬于兩個男人的事實已狠狠的擰痛他的心,他不容許她繼續偎在別人的懷里,光是思及這一點,他就嫉妒得抓狂,他要把她搶過來,為了得到她,就算必須不擇手段,他也在所不惜。
老天,他是真的愛她呀!
「呵呵呵……」前排的林美娟和小杜突然迸出一串笑聲。
冀祺很想掐住他們的脖子,命令他們不準笑。
昨天要不是林美娟一直不放人,逗著他听了幾小時的小杜。小杜,害他差點兒反胃。人家他本來是要去找季銀芽的,那麼今天他也不會讓別人捷足先登。
戲院暗下來的燈,剛好非常符合他的目前的陰晦心情。
唉!他的銀芽兒到底跟那個機車騎士去哪里了?他倆正在做什麼呢?
「對不起……對不起……」一個女孩彎著腰,側著身,小小聲地穿過他周邊的人來到他的旁際,看來是要坐上他另一邊的空位。
「嗯。」冀祺悒郁地連頭都懶得抬,僅是盡量打斜長腿,挪大他和前排座椅間的縫隙,以方便女孩過去。
但是他偉岸的碩軀實在佔了不少面積,女孩費了好一番工夫,最後是邊擠邊跨的方式才到達目的地。
「謝謝!」怕吵到別人,她低聲向他點點頭。
「不客氣。」出于禮貌,冀祺轉眸回笑示意。
四目在昏微的光亮中交接,兩人的笑容都僵在臉上。
「銀芽?」她不是跟那個野男人出去了嗎?冀祺一口汽水差點兒嗆到喉嚨。
「嘎!你怎麼……」昨天的偶然邂逅已經夠讓人吃驚了,季銀芽萬萬沒想到兩人會再度不期而遇,且又是比鄰而坐,普天之下,這種機率有多少?
除非是……
「你跟蹤我?」她不悅地瞄著他。太巧的事情難免令人生疑。
「跟蹤?」電影開始了,冀祺大喝的音量立即招來了許多白眼,他吐吐舌,忙用耳語辯駁︰「我才不做那麼無聊的事咧,不信你可以看我的電影票,我昨天就預購的。」
揉得皺巴巴的票根,鐵證如山地攤在他的掌心,他倆往昔就算再怎麼不信邪,此刻也不得不相信冥冥中綁在兩人之間的紅線。
詫異摻著接踵而來的興奮,混合成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抨擊著兩顆加速跳動的心髒。
原來他們的默契這麼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