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這朵鎮花吸引多少蜜蜂蒼蠅的追逐,唯獨他,老當她是隱形般地視若無睹,前兩天還出口消遣她,偏偏他對她那個丑不啦嘰的老姐,卻是有說有笑,呵護備至。這窩囊氣她哪里咽得下?
「晚安。」她笑里藏刀,倏地跨步擋在他的支路。
「嗄……」康德駭然,忙不迭地往側翼閃躲。
論體型,徐青霞自然是輸他一截,可他敢對天發誓,他頂多擦到了她的衣角,但她卻像上彈簧似的縱開。
「哎呀……」她夸張地叫著。
「啊!」康德見勢趕緊在她摔跤前抓住她。
「噢……」徐青霞藉機偎進他的懷里,兩掌還曖昧地貼上他的胸肌。
她是故意的!康德皺了皺眉,淺得讓人非得細細觀察才不會錯失的那一種。
「對不起,我走路太不小心了。」為避免與她有任何肢體上的踫觸,他將雙手納入褲袋,整個人向後讓一大步。
「嘩……」徐膏霞沒料到他會突然抽開,重心霎時撲了空,反而差點真的朝前栽倒。
他竟連推都不屑推她?!
彎眉刷地揪成一團,她接著便用出慣用的釣凱子伎倆,故作絆著跌坐在地嗲嚷。「好痛唷!人家腳好像扭到了。」
依據她以往的經驗,男人此刻必會發揮英雄救美的天性,立即奔來攙駕,問侯,甚至幫她揉揉。
然而出乎意料地,康德卻好整以暇地指指旁邊的徐宅大門。「你媽在家,我這就去請她出來。」
「不用啦。」徐青霞斷然拒絕。她媽要是來了,她還有戲唱嗎?「你直接扶我進屋就行了。」
「我還是去請你媽吧。」康德不是沒見過世面,他既然能自由游刃于險惡的商場政界中,怎會不能透析她的居心叵測?當然他大可掉頭就走,但那樣未免有失紳士風度。
「哎……喲,好疼、好疼呀1」徐青霞硬抓著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喂,你不要……」康德試圖擺月兌。
一個抵死不放,一個抵死不從,兩方于是僵持不
咿呀……大門向旁半啟一縫,屋內的照明猝然在他所處的夜色中間,刷出一道放射形光束小徑,小徑上則倒映著徐培茜的麗影。
「咦?」她因為听到外面有動靜,所以出來瞧瞧。
看到他,她很是納悶地問︰「你還沒回去啊?」緊接著她也瞥到徐青霞,又說︰「喏……你回來啦。」
而在乍听門開之初,拉扯的二人同時頓了一下,本能地朝該方向瞧去。
「茜,我……」康德一見來者是何人,即笑顏準備答覆。
那廂徐青霞則冷不防躍起,然後趁他注意力分散的當兒,猛地勾下他的頸項,又扳過他的臉,在他尚未來得及反應時,用唇封住了他下面的話。
「嗄……」徐培茜倒吸一口氣。
「呃……」康德異口同聲。他沒料到徐青霞會這麼做,不禁勃然大怒推開她。
「你做什麼?!」
「你們……」從徐培茜的角度望過去,他一開始並沒有抗拒,故他接下來的慍色,便仿佛成了欲蓋彌彰,只是在責怪徐青霞為何不私下再親熱。
霎間天寒地凍,她覺得渾身冰冷,連倒退的步履都顯踉蹌。「對……不起……打擾了……」
原來他倆早已暗渡陳倉,原來他前一刻的溫柔不是真的……她就說嘛,誰會擺著天鵝不理,而對她這種不起眼的丑小鴨感興趣?
「等一等,茜……」打擾個屁!康德本來是想這麼吼的。
她受傷的眼神明白地告訴他,她誤會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听我說……」他揪住她的柔荑。
「我媽在叫了。」徐培茜甩掉他的手,轉身中跑進屋。
說她駝鳥也好,逃避也好,她就是不要听,她不想听︰他是她唯一的朋友,她沒辦法當面承受他的拒絕,何況由始至終是她自作多情。
「茜……」康德巴不得尾隨追進去抱住她,用灼燙的吻來表達他的心意,可是他不行,他不能落人口實了。
房內坐的那四個老女人的四張利嘴,抵過三台播報新聞的電視主播和戲院超立體效果的杜比音響擴音器。
「晚安啦。」徐青霞無辜地撩撩染紅的頭發。
能報一箭之仇,又能攪局,令她沾沾自喜好不得意。她揮揮手、扭著水蛇腰,臨別時,拋給他一記飛吻,婀娜的秋眸好似在放話說︰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跟我斗?
第六章
「茜……」一听到有人走進來,康德立刻喜出望外地站起身。
但是事與願違,來者不是導致他昨夜失眠的人。
「你來做什麼?」飛舞的眉眼唇角登時凝滯,他板著臉蹲下去。
「我來我家的溫室又不犯法。」徐青霞半抬那只沒做過家事的小手,沿路用玉尖撥弄著一旁的花葉走過來。
這女人是禍水,還是少惹為妙。
康德藉著放盆栽轉移陣地,與她空出適當的距離。
「陪我去看電影吧。」徐青霞再走近。
「沒空。」康德又踱至另一邊的花架,把兩人的間距再拉遠。
「翹一天班又不會怎麼樣。」徐青霞不死心,又跟進游說。
和她多說無益,康德步伐再度邁開。
「你……你給我站住!」又不是在玩捉迷藏,徐青霞忍不住大叱。
「纏著我,對你有什麼好處?」康德定眼看她,直接挑明。
「你怎能那麼講啦。」徐青霞立刻恢復平常的嗲態,上一秒鐘那個粗野的潑婦仿佛與她毫無干系。「你人過來一點兒才好談話嘛,咱們犯不著如此生疏啊。」
「你若沒有其他的事,對不起,我還有工作要忙。」康德發出逐客令。
「喲……」徐青霞捏細了嗓子,一副「我很好勾搭」的笑。「你該不會是在氣昨晚那個吻沒好好享受吧?不然這樣嘍,我現在再讓你吻個夠。」
說著,她仰高下巴,半迷雙目,嘟著唇瓣等君來采。
「呃……」康德啞口無言。
主動的女人他是見多了,但似她這般寡廉鮮恥的倒是少有。
好吧,既然她不肯滾,那他閃總成吧!他工具一放,準備溜人。
「好哇,你盡避走呀。」徐青霞裝作很專心地剔著手指甲,涂上胭脂面龐載滿獰笑。「如果屆時有人因此而受罪,你可別心疼喔。」
只要是她徐青霞想得到的東西,即使是不擇手段,她也在所不惜。
「你想做什麼?」康德猝地煞步轉身,嚴厲的目光如刀刃般射出。
徐青霞懾地退一步,隨即忖及她已抓到他的弱點,膽子也就大了起來。「我也不曉得耶,可是……你信不信我單是一句話,就能讓我姐被我媽打得皮開肉綻?」
「你……」一直維持平和的臉色霎時刷陰。
好可怕的女孩呀!在甜美的糖衣下,竟裹著如此惡毒的心腸!這樣的人和善良的徐培茜,真的是流著同一種血緣嗎?
「當然,這一切就必須視你的表現而論嘍。」徐青霞嬌媚地繞著他轉,骨子里卻大燒妒火。
她難得遇到這麼好的貨色,憑啥是被毫不出眾的姐姐奪標?
「表現?」想到每日一大早就會在花圃中奔忙的徐培茜,今天卻遲遲不見蹤跡,他不禁開始擔憂了。
「對,表現。」徐青霞一語雙關地眨著勾魂眼。「你只稍把我伺侯得服服貼貼的,呵呵,我要是一開心、心情一愉快,就會無暇管其他的事喔。」
原先是她不想睬他,才讓那個丑女人佔了便宜,如今只要她多放點電,他很快就會和從前那些人一樣倒戈的。
「我相信搶著伺侯你的男人一定很多,你為什麼非我不可?」康德凜著眉峰,這是什麼世界?這是一個純樸鄉下、未成年小女孩說的話嗎?台灣的國民教育到底在教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