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語嫣隱隱約約的聲音從他左上側微開的門扉傳出,每個音波都像利刃般刺痛他的胸口。隨著被「蚯蚓一號」推上樓,受驚嚇的啜泣就越明顯,他听見男人的絮叨罵。「拜托,哪來的小女生,哭得沒完沒了……」
接著是巴掌的清脆響,啜泣的聲音轉為嚎啕,另一男子詛咒︰「你就別打她了嘛,你看,這下好啦!」
「你倆有完沒完?」珍妮加入混戰。
暴露的青筋正一根根地擠壓班杰明的表皮細胞,腳下的步伐因之加快。「蚯蚓一號」反而變成配角,還沒風度地在後頭追喊著︰「喂,你等等我呀!」
OK,主角再度出場,班杰明大腳一抬便把房門蹬開,「蚯蚓一號」不禁大贊︰「哇操,帥!」隨即又掌自個兒的嘴,「笨蛋,我這是在干——什麼?」
班杰明沒空理會,汪汪的淚池已傾盆倒瀉在他的身上。十坪大的臥室,珍妮和三名男子被他突如其來地闖進,嚇得全蜷縮在角落,中間則是四肢給人拉開呈大字型綁在床柱的花語嫣。珍妮的企圖明顯。
「小不點!」他向前沖去。
「擋住他!」珍妮喊,自己卻往反方向躲開。
三名男子伙同「蚯蚓一號」將他團團圍住,他沒做太多抵抗,現下他眼里只有側顏掩泣的淚人兒,他急急問︰「小不點,是我,班杰明,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花語嫣聞聲轉過臉,半天才對著了焦距。「班杰明?」接著是確定,再來是獲救的釋然大慟。「哇……班杰明……哇啊……」
「別哭,乖!」班杰明以柔聲安慰,然後他看到她那腫得像核桃的眼,以及白皙頰上的五爪痕,轟隆的怒焰霎時爆炸。「誰?剛剛是誰打她?」
好凌厲的殺氣?四只「蚯蚓」下意識地向後退。
「不要放開,快把他壓在椅子上。」珍妮連忙指揮。
四只「蚯蚓」對望,盼由同伴先出手,班杰明不待他們推薦好代表,已大咧咧地坐上衛冕者寶座,還蹺起長長的二郎腿,以示他老人家毫不見外地視此為自個兒的家。「小不點,不哭,我在這兒。」
他的保證就是最佳的鎮定劑,花語嫣的啼聲漸小。
「唷唷唷,瞧瞧這兩人多恩愛。」自認避在遠處就安全的珍妮,忍不住發酸地說。
「就你們幾個?」他當她不存在徑自睨著「蚯蚓一號」。
「對。」「蚯蚓一號」直覺就是順從回話,一點也不認為這麼做有何不對。
「很好。」事情簡單多了,估算只要花他兩分鐘。他懶洋洋地移眼瞟著第二位不學好的富家子。「你是誰家的小孩?」
「我是王……干!我為什麼要告訴你?」「蚯蚓二號」撇嘴,心中暗叫險,差點中了他的道,這家伙到底是哪來的?那麼邪門?
「原來你叫王干,那你們呢?」他不睬「二號」的抗辯,目光轉向另外兩位。
蚯蚓「三號」和「四號」再次相望,嘴巴卻很自然地張開作答,幸為珍妮阻止。「和他?NB462?嗦個屁呀,還不開始?」
「喔。」只見「一號」和「二號」分別改站在他兩旁,但退縮的神色使他們看起來反像他的跟班。「三號」和「四號」則坐上床的兩側,花語嫣憂懼的眸子緊睨著班杰明,惶措的顫音?NB458??NB458??NB459??NB459?。「班……杰……明……嗚嗚……」
珍妮洋洋得意地拿出刀子,一手則拉拉花語嫣的衣領。「你看清楚吧!你心目中的純潔少女將在你面前做出最放蕩的演出。」
「是嗎?」他笑,伸出應該是被捆死不能動的手,抖落斷裂的繩尸,變魔術般的又從掌心晃出了一把瑞士刀,紫藍色堇青石切雕制成的鐲子,與刀峰的反光相映生輝,好似在嘲笑「蚯蚓兵團」的無知。
所以他說他們女敕得無知,連最基本的搜身都不會,連進幼稚園小班也不夠格,他就擺在口袋的小刀竟沒人看見。
「這……這……」珍妮當場瞠目結舌,怪罪的矛頭馬上指向「蚯蚓一號」,「白痴,你剛剛是怎麼綁的呀?」
「有呀,我綁得很緊,我……啊,我想起來了,那個手鐲是七……七……聖……聖……的……」「蚯蚓一號」辯駁的吼聲化為沙啞的尖嘶,「七聖」之名在他們這群的小輩眼里,簡直是英雄中的英雄,偶像中的偶像,更是他們學習模仿的對象。
經他一點明,剩下的三尾蚯蚓亦目瞪口呆地直指著班杰明吶吶道︰「七……聖?」
「不錯嘛,你們雖說沒什麼知識,但多少還有點常識。」他以指扒過烏亮如緞的黑發,優雅地朝床走來。
四人立即閃向兩邊,他們不過是有錢人家的子弟,純粹貪圖一時的刺激快活,所以當初沒考慮什麼後果便跟著珍妮瞎起哄,如今惹上他們素有耳聞且崇拜的「七聖」,所受的震撼和恐慌不是三言兩語就可道出,不過興奮的程度倒佔了四成。
眾人皆醉,獨醒的珍妮卻仍未弄清自身將面臨的災難。「你們這是在干嘛?不是很行嗎?上呀?打呀?」怎麼從頭到尾事情的主導權均在他手中呢?
無人動,也沒有敢,而且他們心中想的是如何跟班杰明要簽名。
班杰明哼嘆她的愚蠢,取刀割斷花語嫣腳上的繩子時掃射四人問︰「這巴掌是誰打的?」
「蚯蚓三號」掙扎了片刻才快哭地舉起手。
「很好,你知道該怎麼做。」班杰明抱起抽噎的花語嫣,後者失聲大哭地摟緊他的頸,把全數的恐懼害怕一股腦地丟給他。
他將她環得更緊,從听到她遇劫持至整件事情有了戲劇化的終結,他個性上難得出現的風聲鶴唳已然表明他的心緒,他不能失去她,他再也不松手。
「蚯蚓三號」點頭,乖乖地開始打自己的兩頰, 啪啪一掌接一掌。
「你們到底是在怕什麼?打啊?上去打他啊!」珍妮使出潑婦罵街的本領。
班杰明覺得自己有點責任教育她,他冷眼煞到「蚯蚓一號」,並示意地揚揚眉,「蚯蚓一號」果不負所托地上前替他掌珍妮的臭嘴。
他呢?則大模大樣地抱著泣不成聲的花語嫣離開,前後花費剛好兩分鐘。
「噓——不怕,沒事了。」班杰明圈緊懷中的花語嫣,輕柔的吻不住地印上她的頭頂。遇到那等場面對她來說必是頭一遭,莫怪她到現在還在發抖。
「嗚……」花語嫣比先前平靜多了,但低噎聲不斷。
「對不起,是我來晚了。」自動將過錯攬在頭上對他已是種習慣,他為她撫順那叢亂發,經過剛才的折騰,它們早就和他的心一樣——糾纏不清。
「陳……浩……有沒有……怎樣?」她撈起他的衣角拭淚抹鼻涕。
「陳浩?」她哭的聲音都啞了,心里惦記的卻是那個窩囊廢?深沉的陰氣冷不防從抿成一線的嘴唇咧出,他心寒地眯著眼,徐徐放下僵住的手。
「他……還好……吧?」陳浩為了她被人平白亂打一通,令她覺得好生歉疚。
「他好——」除了被他捶得皮開肉綻,頂多再斷幾根肋骨,「好得很。」
原來打算與她廝守的肝腸一寸寸裂斷,他終究是輸給一個娘娘腔的小毛頭……也罷,反正婚姻這條路本就不適合他走,他不過是看小不點沒事便愛纏著他,因為不忍見她又扁唇蓄淚才勉強接納她的。
只是,那痛不欲生的穿心之苦何故而來?
「那就好。」她放松地吁口氣,仍未察覺他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