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雄天松了口氣,她總算有點反應了。
「瑩瑩,你听懂了是不是?你就忘了那回事吧!進人朱家後,無論任何人問起,你就照爹說的回答,明白嗎?」
「爹爹,我不想離開這兒,我哪里都不想去!」聶瑩瑩聶然開口道。
「傻孩子!爹告訴過你,女孩子長大了就要嫁人,不可以永遠待在家中,這會惹人笑話的。」他寵溺的看著終于說話的女兒,以為她只是撒嬌罷了。
「我不要嫁人,我……我已經不干淨了!」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誰說的?你永遠是爹心中最柔順乖巧的女兒,我不準你這麼說自己!」聶雄天傷心極了,沒想到女兒竟然這麼說自己,顯然那個盜賊所帶給她的傷害遠比他想像得大。
「不,我不要嫁人,如果爹一定要找嫁人,我寧可沉潭!」痛楚布滿聶瑩瑩的臉龐。
聶雄天聞言又驚又怒,失貞的女人是要沉潭,可是那不該是他的女兒啊!他急著勸導她,「我不你胡說!你只要听爹的話,爹保證一切都會和以前一樣。」
聶瑩瑩別開臉,又恢復先前的靜默,不再說話。聶雄天從不知道女兒竟有如此固執的一面,他只有放棄。
自從出事後,瑩瑩便不復過去的柔順嬌笑,她變得畏縮、防衛,只是安靜的坐在陰暗的角落,連他這個父親都無法進人她的內心世界。
聶雄天嘆息著女兒的改變,她的世界原本是單純無暇的,如今卻因為這場不幸的意外蒙上一層陰影。他暗暗發誓定要手刃那個賊子,不惜任何代價。
「爹不多說了,你好好休息,想想爹的話。你放心,爹爹一定會捉到欺負你的混蛋,讓他永遠消失消失,不再威脅到你。」說完,他便要轉身離去。
「爹爹,他恨你,為什麼?」聶瑩瑩突然轉過頭,問著正要跨出門檻的父親。
「你……」他是不是听錯了?
「他說要我為你曾經做過的罪行受苦,他是來報仇的。爹爹,你曾經對他做過什麼?為何他這麼恨你?」
女兒的問話像條鞭子,狠狠的打落在他身上。會嗎真是二十一年前的鬼魂前來復仇了?他的身子掠過明顯的顫動。
「爹怎麼可能會對那盜賊做什麼!我根本就不認識他。瑩瑩,你別胡思亂想,好好的休息,待會兒張嬤嬤就過來陪你。」聶雄天努力穩住起伏的思潮,微笑的回答女兒的問題,而後匆匆離開後院,進人書房。
坐在書桌前,他不經意的擦拭額頭,這麼涼爽的天氣,他居然出了一身汗。
☆☆☆
那個土匪頭子叫什麼來著?沈均仇?
聶雄天驚訝的想起,那家人也姓沈。一個甜美的聲音摹然自他記憶深處響起——
「均兒乖,到娘身邊來。」
那孩子叫沈均吧!是巧合嗎?塵封已久的記憶有如被釋放出押的猛獸,迅速狂猛的直撲而來。聶雄天隨手斟了杯酒,思緒回到二十一年前的仲夏,那段他久未想起的歲月。
痛!他全身的細胞都在吶喊。血正淚汩汩地從他的臂膀上淌出,他用一只手緊緊壓住傷口,努力驅動疲憊至極的雙腿奮力奔跑。他閉緊雙唇,避免自己痛叫出聲,胸腔好像要爆炸似的,他幾乎想要放棄一切,只求解月兌。
「快!別讓他跑了!」在他後面,一個手持大刀的人對著同伙大喊。
不行了!他的膝蓋終于支撐不住彬倒在地。聶雄天慌張的環顧四周,然後迅速的爬進一從矮襯底下。
「奇怪,他怎麼突然不見了?剛剛明明看見他往這里跑的。」
一名持刀大漢就從聶雄天所在的樹從邊經過,幸而他沒有蹲下來查看,聶雄天暗自吁了一口氣。
「他不在這邊!咱們再到那邊看看,務必要把東西拿回來!」
等到那幫人走遠,聶雄天才敢開口喘氣。他模模懷中的小冊子,還在!他安心的嘆口氣。
這本小冊子現在是唯一能夠威脅陳佐千的東西了。陳佐千是萊陽縣的縣官,三年前他為陳佐千所招攬,成為他的師爺,一直是陳佐千的得意助手。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陳佐千竟然會陷害他!
前些日子,朝廷派來欽差大人,督察陳佐千的政績,但是根據可靠的消息來源指出此番欽差大人到萊陽縣因為有人密報陳佐千收千收受賄款圖利他人,因此他真正的目的是要查察陳佐千是否真有貪讀收賄的事實。
聶雄天身為陳偌千的師爺,自然最清楚事實的真相。這三年來,他一直盡心盡力的為陳佐千辦事,也為他解決了不少麻煩,其中當然包括官商勾結的丑事。要不是有他從旁脅助,平庸的陳佐千也不至于如此膽大妄為。
然而,陳佐千居然在緊要關頭,推說他一概不知情,所有的事是完全是他這個師爺一手遮天,在他的背後胡亂瞎搞,撇清得一干二淨。
幸好他一直把每一筆收到的賄款清楚的記錄下來,並且保留相關的書信文件。就在他準備向欽差大人揭露此事時,陳佐千竟早一步得到消息,連夜派人追殺他,想要搶回他手中的證據。
聶雄天忙著被背叛與憤怒的心情,拖著虛月兌的身軀,漫無目的的往前走。而後,他終于不支倒地,昏厥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聶雄天困難的睜開眼楮,一張絕俗的容顏霍然出現在他面前。
他驚坐起來,一位美婦人正捧著一碗水遞到他手上。他狐疑的看著她,她的笑容可比早春的燁櫻。
「你別擔心,我不是壞人。你一定渴望了,先喝下這碗水吧。」看著眼前的佳人,他莫名的撤去了心中所有的防備,接過瓷碗,但是一陣劇痛他臂膀上的傷口,他不禁低呼一聲。
「你受傷了!」那女人露出擔心的樣子。
聶雄天有些驚訝的看著她,她怎麼會這麼關心一個陌生人?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沒什麼,請問這里是哪里?」他發現自己臥倒在一堆草堆上,耳邊不斷傳來馬兒的嘶聲。
「這里是沈家莊,我也是沈家的人,你剛好就倒在我們的馬廊里。我看你傷得不輕,若你不嫌棄,就到我家來,我幫你找個大夫看看。」
「這似乎不太方便吧!」
「沒關系。我相公和我都是好客之人,他一定會歡迎你的。況且你受了傷,我們更不能見死不救。我去找人扶你到我家。」
這世上竟有如此溫柔可人的女子!聶雄天三十年來第一次興起娶妻的念頭。不知是誰有幸娶了她?看著佳人離去的背影,他竟是痴了。
不久,她便帶回兩名莊稼漢模樣的人,他們合力將他抬進附近的一座宅子里。在這個人跡罕至的樹林中,這間以石堆砌而成的大宅顯得特別突兀,但是它古樸的建築風格卻十分恰當的融人整個山林。他忽然有種間人桃花源的幻覺。
「你就在這里休息一會兒,大夫馬上就來。」
她嫣然一笑,帶給他無比安心,他已經有好多年未曾如此放松了。他眉宇間的郁結逐漸舒緩開來,昏昏沉沉的睡去,這大概是他這幾年來最安穩的一覺了。
一股飯菜的香氣讓聶維天不由得張開雙眼他已經有一天一夜未進食,此時腸胃正大聲地向他抗議。
「你醒啦!你睡得好熟,剛剛大夫才走呢。」輕柔的女音在他耳際響起。
是她!那之前的邂逞不是夢羅?他幾乎已經習慣她那嬌柔甜美的聲音了。
「我想你一定餓了,所以我隨便準備了一些飯菜,如果你可以起來的話,就趁熱吃吧。」她見他坐起身,便將飯菜端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