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不知天高地厚,向來什麼都不怕,就算毒蛇猛獸也不在乎的小寒,第一次感到這麼恐懼。
她覺得自己就要喪命于雲家堡了。到底他們要把她帶到什麼地方呢?她也只不過上了擂台要找回自己的丈夫,又沒做錯什麼事,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對她呢?
「你留在這里,等主人來再作處理。」
小寒看不見一切,只覺得大漢下了馬,抱住了她癱軟的身體,弓身走進一扇門。
「你答應不尖叫、不踢人、不耍詐,我就把蒙巾拿下來,並且解開你的穴道,這樣好不好?」
小寒拼命點頭,惟恐這人改變了主意。
替她拿下蒙巾,也解了穴,但小寒把剛定的規則全拋諸腦後,她又咬人又踢腳又尖叫。
「狗咬呂洞賓,不知好人心!傍你一點顏色瞧瞧。」大漢的食指飛快地在她的身上點了點。
「先別得意,等我月兌困,定要叫你們好看!」小寒氣沖沖地凝視著站在她約五、六步之距的兩名大漢面前,心里不停地咒罵著。
因為听不見,她的耳朵變得非常敏銳,兩名看守她的大漢講的話,全一字不漏地進了她的耳。
「什麼時候舉行婚禮?」
「應該快了吧。」
「雲師父會留在那里嗎?」
「我不確定,如果沒有意外事件,我們都會留下來,現在……」說話這人,轉頭看了小寒一眼,又馬上轉過去。
「女人真麻煩。」小寒認得出這位就是點她穴道的人。
她仔細地听著他們兩人的對話,從談話的內容中,她知道她的揚哥現在正在和雲劍雷的女兒拜天地,想起他的負心,不由覺得恨得牙癢癢的。
她發誓,如果能離開這里,她一定一劍刺死他!
等待人來相救的時間,身心感到特別的煎熬,她不知道自己要躺在地下多久。這段時間,她只好靠「罵人」來度過。
還好她被點了啞穴,否則這兩個守著他的大漢,一定會被她罵得臭頭。夜風襲來,燭光明明滅滅,小寒連日奔波加上晚上所受的這一番折騰,教她漸感疲倦,不知不覺中沉沉睡去。
大約半炷香的時間過了,只見雲劍影行色匆匆地進了石屋。一看見癱在地上的小寒,馬上幫她解了穴。
他神色激動地望著小寒,小寒那張酷似蝶兒的臉孔,讓他立時陷入久遠的回憶中,激動不已。一抹淚水掛在他的眼角。
小寒悠悠轉醒,揉一揉惺忪睡眼,眼楮一睜,發出一聲尖叫。她被眼前這位臉孔上布滿皺紋的丑陋老人嚇得花容失色。
「你是誰……你……到底要怎樣?走開!快走開……」小寒連忙揮手,一直往後挪,退到牆角,低著頭,緊緊閉著眼不敢看眼前這位老人魔。
「你叫伊小寒,是不是?」很柔很柔,充滿著父愛的聲音。那聲音漸漸地驅走了小寒心中的恐懼。小寒緩緩地抬起頭。啊!太可怕了。她又閉上了眼。
「別怕!我不是壞人,不會傷害你的。」那充滿慈愛的語氣透著誠摯。
听老人魔說話的語氣如此誠懇,應該不會是壞人吧?!他既然說不會傷害我,一定就不會把我剁了煮湯喝吧。小寒怔怔地心想,放大膽地注視著老人魔。
「你們為什麼把我抓來這里?我又沒招惹你們……你答應我不傷害我的,既然這樣,現在就放我走。」
「真委屈你了,明日一早我就會請人把你送回去,現在出去太危險,請再忍耐一下。」
「你不用派人送我回去,只要放我走就好,我還有要事要辦。」不把紀塵揚揪出來,她這輩子就永遠倒著走路。
「你說的要事,莫非是要去找紀塵揚?」
「你怎麼知道?」
「傻孩子,別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快快回家,有一天你自會明白紀塵揚今日所做一切的理由……」雲劍影的手在她頭上輕壓了一下。
才這麼一壓,小寒又睡著了。
「傻女兒,傻女兒!爹的傻女兒啊。」他把小寒抱起,偎在懷中,一滴淚落在她半邊臉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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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比武招親,紀塵揚照一切計劃順利進行,他成了殺了親父和義父的仇人——雲劍雷的女婿。
這場夜間舉行的婚禮轟動武林,雲劍雷不但邀請了各路的江湖英雄好漢、朝廷大臣,連一般市井小民都可以一睹這場盛大的婚禮。因此,一批又一批的人潮,將雲家堡內外擠得水泄不通。
惟一靜寂之處,就是相思林外的石屋。沒有人知道有那個地方,也沒有人能夠到那個地方,更不會有人想要去那個地方。除了紀塵揚。
拜完了天地後,他就「嫁」到雲家堡了。在眾人的祝福下,他抬著如石頭般沉重的腳步,百般不願地步入新房。
「姑爺,請溫柔對待小姐。」站在門口的女乃娘,紅著一雙眼對紀塵揚說。同時交給他一條白手帕。雲家堡沒有任何一個人了解新嫁娘內心的苦,只有和她有著比親娘還深的母女之情的女乃娘知道。
雲巧雯心中已有心上人,今夜她的人在這,可是心卻隨著連牆而去。連牆是她了心所愛的人,今晚他在擂台賽和紀塵揚爭霸,結果他敗陣下來……那一刻,雲巧雯就死了。
但她需要完成一個為人妻的任務,而站在門口的女乃娘就是被授命于此。
接過了白手帕,紀塵揚愣了一下,他不知道這要做什麼,經過了女乃娘的解說,他才恍然大悟。
「完事後,請把帕子遞出來,我就在外面等著。」
紀塵揚這下子手腳發軟了,這……這……可如何辦是好?不甘不願地跨進新房。「砰」的一聲,門被女乃娘關上了。
他背著新娘子來回地踱著方步,思忖著該怎麼走下一步棋時,一記又冷又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今夜,如果你膽敢靠近我,我就用這把短刀自殺。」
猛然回首,只見新娘子已經將頭上的紅巾取下,並且手握一把短刀,橫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姑娘,千萬別做傻事,有話慢慢說……」他向前一步,準備伺機拿掉那把短刀。
「別過來!你再走一步,我就刺下去……」雲巧雯已抱著必死的決心。不能和所愛的人在一起,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
「好,我不靠近你,」紀塵揚往後退三步,放柔聲音對雲巧雯說︰「姑娘,有什麼苦處,可否願意讓我幫你分擔一些?」
「你……」
夜緩緩地滑動,燭淚一滴一滴地落,新房內傳來的低泣聲,教站在屋外的女乃娘心一陣一陣地痛。
突然,門被打開。
紀塵揚的手指在滴血,他將一條染紅的手帕交給女乃娘,輕聲道︰「進去陪小姐吧,她需要你,五更天前我會回來。」
夜色中,紀塵揚展開輕功,神不知鬼不覺地往相思林奔去。
雲家堡剛舉行完一場熱鬧的結婚酒宴,醉的醉、倒的倒,絕對沒有人想得到,今夜新郎官並不在新娘子的身邊。因此,紀塵揚的離去,並沒有驚動大家。
然而,他突然出現在石屋中,卻驚動了魯伯和雲劍影。
「今夜是新婚夜,你怎麼過來了?有沒有被人跟蹤?」鎮守在門口的魯伯不敢相信,這小子會在新婚夜跑出來,十分緊張地質問他。
紀塵揚並沒有理會他,現在他一心只想知道小寒是否安好,再也沒任何心思去想任何問題了。紀塵揚急匆匆地弓身進屋,魯伯緊跟著他。
一進屋,雲劍影坐在太師椅上假寐,听到人聲,他馬上張開眼,看見紀塵揚之後,他的反應和魯伯一樣——不敢置信。只是,他沉穩多了,一句話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