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冬可以感覺到面具下的雙眼掃視了他一圈,那眼神讓他有一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
「那你說該怎麼辦呢?」
那輕聲細語慢條斯理的可怕語氣,讓臥冬想起鄉下媽媽哄騙小孩的傳言——不乖,就會被離教教主抓走!教主現在的語氣,簡直就像要他留體的一部分當作信物一般,讓他為自己的身體發膚擔憂起來。
擔憂之際,一閃神,眼前的人忽然低下頭,吻了他。
當下,熱鬧的祭典靜了下來,事實上,在教主將象徵教主夫人的離教手鏈套在臥冬手上時,眾人就漸漸停止了嬉鬧︰當教主毫不避諱的吻了臥冬之後,離族百姓已經決定不管這個中原書生是什麼人、什麼性別,既然是教主選定的人,就是他了。
倒是臥冬,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傻了眼。他……他竟然這麼做!這個紅毛面具,既然都戴著面具,為什麼只蓋到鼻子,還留一張罪魁禍首的唇在他唇上肆虐!
貼在臥冬鼻梁上的冰冷面具,和唇上炙熱的溫度,呈現極大的對比,他一回復意識就死命的想掙月兌,無奈教主一手制住人,一手扣住他下顎。
臥冬根本是動彈不得,任憑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應該說是數百雙眼楮的凌遲……或該說是同情之下,被動用私刑。
本來想要熬過今晚再想對策,沒想到還沒找祈嵐少爺幫忙就慘遭毒手,臥冬當真有些慌亂。
但他很快就發現面具下的眼楮似乎在盯著他,一邊吻他,一邊盯著他,他在看什麼?
一個念頭閃過臥冬的腦海,教主就是要看他慌亂的樣子!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楮,反正人家是教主,打也打不過人家,如果教主真的對男人有興趣,那表示他還有逃出生天的機會,就等到非攤牌不可時再說;不過如果教主男女通吃,那……那至少他現在也無計可施,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從來不做無謂的掙扎。
不知過了多久,看臥冬又擺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面具下的神情一冷,松開了臥冬,輕聲道︰「信物就先用這個代替,哪一天你會為我準備真正的信物?」
這個問句怎麼听都比較像命令吧!
還有那麼一天嗎?臥冬開始認真考慮要從這兒逃離的可能性,教主果然不簡單,第一次有人逼得他窩不下去,打破師父能臥且臥的道理。
也不對,嚴格來說,能臥且臥是指能臥,而這里有這紅毛面具在,破壞了他身為一個「男人」的名聲不說,今兒這麼一搞,他大概也當不成先生了,如何還能臥下去?還是遠離是非為妙。
「既然交換了信物,那麼今晚我們的約定之地在哪呢?」教主繼續問道。
還沒玩完?教主到底是想要作弄他到什麼地步?
臥冬後退一步。
教主也不逼近,只是繼續說道︰「就在你房里吧!不見不散。」
臥冬當下瞪大雙眼。
師父,徒弟真的臥不下去了,說什麼都得今晚就走。
祈嵐,為師要落跑了,雖然對不起你,但不馬上逃走,恐怕以後就插翅難逃了。
面具下的表情高深莫測,今晚,恐怕會很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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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兩抹壓低的身影,在遠離祭典熱鬧的火光下,窺視一切情況。
「師姊,我們有可能拿回來嗎?」較為矮小的女子低聲問身旁瘦削的女子。
「拿不回來也得想辦法。」瘦削女子冷硬的聲音里有著非達目的不可的堅持。
「那該怎麼做?就算祭典時比較松懈,我們也絕非離教教主的對手。」
「誰要你直接去拿了?」瘦削女子冷冷看了師妹一眼。
「那……」
「那妖魔挾持各大派寶物就只為了換一個小孩,我們不會如法炮制嗎?」
矮小女子一點就通,「師姊英明!既然他不還,我們就搶他的人,要他拿來換!」
「沒錯。」
「但師姊,那小孩不知道被藏到哪,要怎麼搶呢?」
瘦削女子有些不耐煩,「你的腦袋長哪去了,誰要搶那小孩?」
「不搶那小孩?那還有誰可以搶?」沒道理啊!離教那麼多人,亂搶的話,教主恐怕不會理她們。
「看來你不只沒腦袋,連眼楮都瞎了。你沒看到剛剛祭典里,那個妖魔竟然和一個男人跳舞,還親了他嗎?連男人都不放過,果然是天下妖孽。」不屑之情溢于言表,隨後又嘟噥一句,「都已經有藻護法了,還不知足。」
矮小女子害怕又被罵,囁嚅地道︰「師姊的意思是?」
瘦削女子翻了一下白眼,輕嘆道︰「可見那個男人對那妖魔而言身價不凡,恐怕比那小孩還有用,要搶就搶他!」
黑夜里,兩個女人交換一個了然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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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祭典正熱鬧進行著,早早就被趕回房里的陸祈嵐也沒有閑著,在離教本殿最西側的地窖前,和從祭典中月兌身的藻護法會面。
劉一和倪三全早已備好馬車,隱匿在夜色中,要趁著祭典的時刻動手。
「在這里嗎?我要的東西?」陸祈嵐鎮定的語氣一點也不像才十歲的小孩。
藻點點頭,他並不怕這小孩食言,如果膽敢騙他的話,是絕對無法從這里拿走任何一件東西的。
他伸手在地窖的左下角門上按了幾個機關,地窖應聲而開,白花花的銀子就在眼前!
陸祈嵐一示意,劉一和倪三全馬上動手把銀子搬到馬車上。
「那我要的東西呢?」他知道那東西不會在這小孩身上,不過他會知道那東西的下落。
陸祈嵐苦笑一聲,很干脆的說︰「在臥冬先生的肚子里。」
藻當下瞪大眼楮,臉色變綠,「糟了!」
「糟了?」是很糟沒錯,但藻的震驚也太超過了,不像長期跟在教主身邊的人。
「祈嵐少爺,你最好趕快去確認臥冬先生還在不在房里!」藻有些氣急敗壞地轉身,就要往本殿走。沒想到還是著了那瘋子的道!
「什麼意思?」
藻頭也不回的說︰「這是調虎離山之計!」
陸祈嵐當下立即明白,這一切全都是教主設下的圈套,包括讓乾玉門可以順利地擄走臥冬先生。乾玉門壓根不會知道這是教主刻意布局的游戲,一場以作弄先生為樂的游戲!
那人,當真瘋得不輕!
而他陸祈嵐,這一跤也栽得不輕,雖然拿回被劫的銀子,卻賠了臥冬先生。
雖然輸得不甘心,但陸祈嵐知道,就算早已知道這是教主設下的局,他還是會選擇先保護嘯天山莊的商譽,他是很喜歡先生,但他卻無法棄嘯天山莊于不顧。教主是在試他!恐怕現在正在嘲笑他這個自以為拿回銀子,卻丟了最重要先生的徒弟吧!
教主會去救先生的,那家伙不會把有興趣的人拱手讓人,但無論如何,陸祈嵐就是覺得不甘心,他會想辦法扳回一城的。
他不會讓離教教主稱心如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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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臥冬一醒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完全不費力的逃離離教大本營,還置身在一間掛滿床幔,焚香縈繞,充滿神秘氣息的華麗屋子里,他大概真的會喜極而泣吧!
就在昨天拚命跑回房內,想要快速打包,在教主出現前逃走的臥冬,還沒來得及把枕頭收進包袱里,就聞到一股異香,而後不省人事,醒來後就是這番光景。眼下這地方,怎麼看都不像是離教的地盤,倒比較像是某某貴婦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