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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玩了小玩意兒 第23頁

作者︰雲石

天色微明,趙瞵放下懷中冰涼的玉璞,木然地撿起地上的兩塊半月白玉,再度結合一個滿月,月雖圓,人卻已去!

她蒼白的臉頰仍有一抹微笑,梨渦若隱若現,她只是在睡覺吧?她只是含笑睡去吧?

他將滿月放在她的心口,拉起她的雙手交互相疊,讓她守著她最心愛的滿月,永保她生生世世的平安幸福。

他驀地起身,狂呼亂叫,用力咬破手指,鮮血淋灕地往石壁上劃去。

洞內石壁光滑,血指頭寫過之處,皆流下斑斑血跡,每一筆劃,都垂著長長的血淚,也是他心底永難縫合的傷口,這一輩子,他將不斷淌血。

他寫著,吟著,又哭又笑,心狂亂,人痴癲。

玉璞吾妻

似水柔情皎皎心,玉潔冰清

險山岣,惡水荒,總把明月送

可奈何,劍無情,忍砍玉盤擲東風

玉碎魂斷,搖扁墜殞,飄香再無夢!

愚夫趙瞵絕筆

寫完,他雙手扶著山壁,跌坐地上痛哭,這輩子,他還沒有如此悲痛欲絕過。當年父母雙亡時,他只有三歲,不懂得悲傷,如今玉璞曾有的失望悲苦,也換他來嘗了。

他艱難地移動腳步出山洞,雪花片片而下,山霧白茫,瑤台峰已像個迷蒙仙境,或許靈山本為天女而準備,碎玉洞就是仙子的家。

他搬過一塊塊石頭,跪在洞口,將石頭一層層往上堆疊,想為他倆築一個墳。

「哥哥?」是憐秋在喚他,他置若罔聞。

許鵬飛沖過來,一見悲痛欲絕的趙瞵,震駭地叫道︰「她……她死了!」

隨後而到的鐘悲夏和杜雲杉也是震驚不已,自許鵬飛趕來找人後,他們立即連夜上山,沒想到……人已死去!

許鵬飛拔出長劍,激動地道︰「趙瞵,是你殺死她,是你!」

「對!就是我殺死她!」趙瞵顫巍巍起身,淚眼悲切沉痛,他走向前一步,將胸膛挺在長劍劍尖,大吼大叫地,「你來殺我啊!我原是要封了洞,在里頭陪她,你殺了我,我更省事!」

鐘憐秋上前拉住趙瞵,急道︰「你別做傻事啊!」

趙瞵淒然道︰「我若死了,請將我們埋在一起……」

「不行!」許鵬飛怒吼著,「玉璞是我的,你從來沒有愛過她!」

「我有!」趙瞵像是跟他比聲量,「我比你更早就愛她了,她是我的妻子,我們有信物,一輩子平安幸福的盟約信物!」許鵬飛長劍不放,抖動如蛇,眼里也有淚,「你現在愛她有什麼用??她為你吃了那麼多的苦,是你辜負了她,」

「是!是我辜負了她!」趙瞵又迎向長劍,「你來殺我啊!」

鐘憐秋抽出自己的佩劍,護在趙瞵身前,「笨鳥,不準你動我哥哥。」

「凸眼泥鰍,我先挖掉你的眼楮!」許鵬飛也抓狂了。

「!」一聲,杜雲杉右手高舉拐杖,格開兩把劍,神情肅穆地斥喝,「玉璞還在這邊,你們吵吵鬧鬧的,要她死不瞑目嗎?」

他目光如電,逡巡于趙瞵和許鵬飛,「枉你們兩個血性男兒,竟然為一個女子喪志若此?還虧你們一個是西蟠派的大掌門,一個是東海派的大掌門!」

許鵬飛舉劍的手顫抖著,目光從趙瞵移到石洞,憤怒的神情轉為極度的悲痛,突然怪嗷一聲,人就飛身而去。

「憐秋,快追。」杜雲杉命令著。

鐘憐秋跺腳,「追他做啥?叫哥哥去,我陪哥哥。」

杜雲杉斥道︰「你再不去,他那個急烈性子會把散花山莊砸爛,快去!悲夏,幫兒封洞。」

「不!」失魂落魄的趙瞵猛搖頭,「我要親手送她,在這里陪她。這里好安靜,像個世外桃源,夏天還可以看牛郎織女,她一定會喜歡。」

洞口的石塊繼續往上堆疊,趙瞵神情恍惚,嘴里念念有辭,看得杜雲杉和鐘悲夏憂心忡忡。

雪花覆滿了趙瞵的頭臉,他身上都濕了,正當他拿起一塊大石頭,高舉過肩時,突然失了重心,石頭落地,他也跌了一跤,狂吐鮮血不止。

「悲急攻心!」杜雲杉上前一看,趙瞵已然昏死過去,他迅速點穴通氣,「悲夏,快背他下山,再去找何大夫。」

「師父,您呢?」鐘悲夏即刻背起趙瞵。

杜雲杉瞧著三分之一空洞的洞口,衣衫下擺在風雪中蕩著,「我幫他封好碎玉洞。」

杜雲杉看完石壁上的詞,輕嘆一聲,坐到石床床沿,仔細凝看玉璞。

他沒有封洞,他按捺不住再見玉璞一面的沖動,于是挪開趙瞵辛苦堆疊的石塊,走進這個睽別近二十年的傷心地。

曾經,他和馥蘭在此偎依緩緩,年少的他撿起滿地的碎白玉,和她締結一個永恆的誓言。

曾經他傷重殘廢,在這里躲了半年,然後,他將所有的碎白玉掃落山崖,所有的情愛盟誓盡數墜落在無底深淵。

唯一留下的是玉璞心口上的白玉,而劉馥蘭也一直留著她的盟約證物,如今終于結合了……

「傻孩子!」杜雲杉憐惜地看她,也看到昔時嬌柔的劉馥蘭。

他想為她撥攏亂發,突然看到她臉上的發絲一顫。

洞口又小又曲折,風雪吹不進來,而他也沒有大口呼氣呀!

他以為自己眼花了,于是再定楮瞧著她頰上的發絲,過了很久很久,發絲又是輕輕一彈。

他看到了,是她鼻里呼出的微弱氣息!

「兒,這笨蛋!」他又喜又驚,連忙移去滿月白玉,輕輕按揉她的心口。

很弱很弱,幾乎感覺不到的心跳從胸腔深處慢慢蘇醒,他加緊按揉,直到心髒恢復規律的搏動。

他又扶起玉璞的身子,以本門心法為她打通經脈,導引氣息,一再循環,一再貫注沛然不絕的真氣給她。

餅了三個時辰,杜雲杉放下玉璞,讓她安穩地躺在石床上,他輕抹額頭的汗水,欣慰地看她漸漸恢復血色的臉蛋。

玉璞眼皮輕顫,悠悠轉轉,終于睜開了眼,微弱地喊了一聲,「雲杉叔叔!」

第七章煙消雲散

趙瞵整整躺了半個月,一來是被韓昭遠擊中一掌;二來是情郁傷身,身心俱疲,難以平靜療養。

病榻中,他幾次搶出去,喊著要上瑤台峰與玉璞相伴,都被鐘悲夏架住。

大風雪斷斷續續飄了一個月,趙瞵也逐漸回復以往的沉靜,只是,他更沉默寡言了,連憐秋也不敢吵他,深怕一不小心就觸到他的痛。

這天,他在花園里漫步著,信手拿起一支竹帚,掃著地上的積雪,他無意識地掃撥著,卻踫倒一棵菊花。

他蹲下來,雙手顫抖著扶起殘菊,心里又是悲痛萬分,大喊著,「你都熬過風風雪雪了,為什麼不等到春天呢?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有人走過去,趕緊要扶他,「掌門,你不舒服嗎?」

「走開!」趙瞵捏碎了菊瓣,像是要發狂。

杜雲杉聞訊趕來,嘆道︰「兒,人死不能復生,你還要領導西蟠派呀!」

「師叔,我恨你!」趙瞵揚了手中的殘花碎瓣,「你二十年來只教我如何去恨,卻從來不教我去愛,一旦我懂得愛,她卻不在了。」

杜雲杉看了飄落的菊瓣,又是一嘆,「你恨得有理,二十年來我也是生活在仇恨中,直到見到玉璞,我才發現我的愛還在,不只是對馥蘭的愛,也是對很多人的愛,包括你,兒!」

「你有愛過我嗎?你只會打、只會罵,你只想訓練我當復仇的工具,對!案母家仇要報,可是,除了報仇之外,你什麼也沒教我!」

「是我錯了。」杜雲杉黯然道︰「你盡避恨我,但不要忘了,你還有愛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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