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冷的黑夜里,月光在他身上投下宛如鬼魅的暗影,她突然害怕了。洛靳霆絕不是一個她能敷衍的人。
而她卻正在敷衍他。
「我不是霜兒,霜兒早已經死了……」
「你是。別以為忘記這個名字就能忘記那一夜的殺戮與大火。」他是故意勾起她的回憶。如果她不徹底克服那一層恐懼,即使將來報了仇,她依然會在夢魘中過一輩子。
「你……你是誰……」為什麼?他怎麼會知道她親眼看見那一場慘絕人寰的悲劇?
遺憾輕輕躍上他的眼,嘲弄的嘴角彎了一下,苦澀的感覺在血液里奔騰。雖然當初不知道她是一個女娃兒,但被人遺忘是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
「救你的人。」
她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她恨了十年的白衣人竟然是她的未婚夫?
多麼可笑的際遇?
多麼可悲的安排????這一日,火烈為了逃避洛靳霆的糾纏,天才蒙蒙亮,她就往深山走去,想求得片刻清靜。
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
師父明明知道她恨透了那個只會在一旁觀看的白衣人,為什麼還要將自己許配給他?
而她更不可原諒!
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心神不寧的火烈,失去往日該有的鎮靜。
一條毒蛇安安靜靜的盤在樹根旁,她卻粗心的一腳踩上它,結果小腿被狠狠的咬了一口。
毒蛇飛快的奔竄而逃,而她因心神不寧,忘了該先點住自己的穴道。
不一會兒,她陷入昏迷狀態——???
洛靳霆一覺醒來,就沒見著火烈的人影。
起先他也不以為意,等他早飯做好了還不見人影,他才開始擔心。
他著急的四處尋找,終于在一棵大樹下找到小腿腫脹的火烈。
依她的情況研判,中毒已有半個時辰,若不趕快施以急救,小命恐怕不保。
洛靳霆當機立斷,撩起她的褲管,以口吸出她體內的蛇毒,然後飛快的送她回茅屋。
師父久居深山,各式各樣的藥品齊備,洛靳霆因不知道是何種毒蛇咬到火烈,只能拿出廬山最常見的解蛇毒藥粉替她敷上,希望她的運氣夠好。
經過一番折騰,火烈一身的衣物盡濕,如果不趕快更換,只怕蛇毒解了,又會染上風寒。
洛靳霆準備一盆熱水,戰戰兢兢的解開火烈的衣物。
他盡力不去想火烈是女人的事實,但是解開她的衣物後,他就後悔了。
雖然她的胸前纏著白布條,最明顯的性征未顯現出來,但,她膚如凝脂,白里透紅,女性特有的曲線畢露,若不是他自持力強,更會忍不住輕吻她誘人的肌膚。
當他解開火烈胸前的白布條,常年緊綁的痕跡深陷,紅紅腫腫的,令他不由心痛。
他小心的避開胸前的傷痕,洗淨她身上的汗水,再拿出師父特制的藥替她抹上。
他現在終于知道師父為何這麼寶貝這罐藥,原來是留給火烈用的。
替火烈敷完藥,洛靳霆疲憊地在床邊小寐。
冷冷的月高掛天空,靜默地看著人間的愛恨情仇。???深秋的廬山已有初冬的寒冷,一到夜里,溫度便急遽下降。
冰冷的空氣凍醒了睡夢中的火烈,她移動身體,朝溫暖的來源靠過去。在踫到一堵內牆時,練武之人的警覺心讓她全然驚醒,她坐起身,不敢相信的看著睡在她身旁的洛靳霆。
洛靳霆早在她往他身邊靠時就已醒了,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爬上床,只好尷尬的繼續裝睡。
火烈想偷偷的起床穿上外衣,卻被洛靳霆拉住。
「我拿給你。」
火烈睜大眼楮瞪著他,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洛靳霆將衣服拿給她之後,忽然伸手翻開被子,檢查她腳上的傷。
「已經消腫了,沒想到真的被我蒙對了。」
意識到他的舉動不合宜,她用力踢開他的手,迅速藏好自己的腳。
洛靳霆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不用難為情,反正你遲早是我的人。」自從知道她是女人之後,他就忍不住想逗她。「而且……」他故意停了一會兒,「我們現在已經扯平了。」瞄了一眼她身上的衣物。
火烈沒有表情的在棉被里穿好外衣,對他的挑釁無動于衷。
看都看了,她能奈他何?
洛靳霆忍住怒氣。她為什麼沒有一絲火氣或怒意?
難道她的身子這麼不值錢,讓男人看了也無所謂?
他走回床邊,撿起地上的白布條。
「你的身體我早看光了。」他不希望她壓抑心中的所有感受,她應該把十年來的情緒發泄出來,釋放自己。
火烈似乎懂得他的用心。
「別在我身上白費心機,多年來的仇恨已經磨蝕掉我的喜怒哀樂,這樣不男不女的妻子你敢要嗎?」
「我不在乎你是男是女,但總不能一輩子沉浸在仇恨里。殺人的人確實有錯,但是你可曾想過原因、動機?也許你爹也有錯?」
「我不知道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我只知道三十幾條無辜的人命被犧牲了,即使我爹有千錯萬錯,尚書府的其他人何罪之有?」她不是為父報仇,而是為無辜喪命的冤魂報仇。
一時間,洛靳霆也無法反駁她的說法,只好讓時間來改變她。???因為腳上的傷,火烈被困在屋子里,人也變得更沉默。
她總是心事重重,有時看著屋外的草木發呆,有時瞪著自己的雙手發愣。
洛靳霆總是不厭其煩的逗她開心,溫柔的呵護她,想讓她感受身為女人的好處。
火烈一顆冷硬的心逐漸融化。她也很想就這麼將終身托付給他……但是,一想到他當年的袖手旁觀,她硬是把一顆火熱的心丟進冰雪中。
他有能力讓她的父母免于死神的召喚,而他卻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火烈無法原諒他的見死不救。
初冬的廬山,夜里十分的寒冷,火烈每每凍得發抖,洛靳霆貼心的想靠近她,幫她取暖,她總是刻意的躲遠。
他不懂,為什麼火烈如此的排斥他?
火烈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但是知道又如何?
別說他冷眼看著水家慘遭滅門,光是一個血海深仇未報,她就沒資格享受人間美好的一切。
既然無福消受,那就放手吧!
她躊躇了多日,決定就是今晚了,完成師父的命令,她就該專心復仇。
「師兄,你今年幾歲了?」
洛靳霆詫異的望著火烈。這可是她多日來第一次主動開口。
「二十六。你呢?應該有十八歲了吧?」如果他沒算錯的話。
「十八歲的時候你在哪里?」
「記不得了。」他很高興火烈終于對他產生了興趣。趁著她心情好,洛靳霆擠到她的床上。
「你怎麼會跟著師父?」
「我也不知道。自從我懂事之後,就跟在師父身邊。據師父說,當年他雲游四海,在途中踫上一名奄奄一息的婦人抱著嬰兒在路旁向他求助,她只說這嬰兒的爹是一個落第的秀才,然後就撒手人寰。」
「那你的姓氏從何而來?」
「師父說我爹是個落第秀才,所以就讓我姓洛。」洛靳霆似乎不把這些辛酸當一回事。
「難道沒有任何能找到生父的信物?」原來他也是個可憐人。
洛靳霆從懷中拿出一個玉佩。
「這是我娘留下來的惟一信物,說是我爹留給她當盤纏用的,可惜我娘痴心,寧願生病、挨餓,也不將這定情物拿去典當。」
自古有情之人總受無情苦……「你有沒有想過要追查自己的身世?」或許他也有血海深仇待報!
「不想。如果一個男人能狠心丟下妻兒不管,找到了又如何?說不定他還會來個死不認帳。」洛靳霆的口氣非常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