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字一句都帶著深深的仇恨,眼里只有熾烈的恨意,嘴唇因激動而咬出血絲。「你胡說!你胡說!」她憤怒又驚訝地叫著。
「我恨你,恨你範家所有的人,是你們讓我在這十二年來活得痛苦不堪!是你們範家害得我家破人亡!」他冷冷地說著,她則不願相信地搖頭。「你騙人!騙人——」
她的爸爸不是這種人,他絕不會出賣朋友,更沒有害得任飛翔那麼慘。
他冷笑著放開她,他就是要看她這種反應,心底某個角落雖然有些揪緊,可是他還是看著她笑了,直到她倏地止住叫聲,難過地捂住自己的嘴,他才問道︰「你還是不相信嗎?」
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的話,在她的記憶中,爸爸是個好人,從來不會做對不起朋友的事,可是任飛翔口里說的卻是鐵一般的事實,她難以接受他所說的一切。可是回想起這段日子發生的一切,她不得不相信……
「就算是事實,你也已經報了仇,為什麼還要找上我?」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哀怨的眼神瞧向一臉嘲諷的他。
他輕松地道︰「事情不會那麼輕易就結束的,你還天真地以為範少麟一死,我對他的仇恨就能消去嗎?」
他輕描淡寫地說著,可是她卻因為他話中的陰狠而發抖,眼前的他就像是地獄來的復仇使者,俊美卻殘冷……
他輕勾起她的下巴,將她眼角的淚水拭去,輕輕地在她耳邊道︰「我要的是你愛上我,信任我,然後我要你親眼看著你信任的人是怎樣背叛你,我要讓你嘗試一下當年我爸爸被你爸爸出賣時那種感覺……」
她瞪大眼楮,迎上他迷人卻危險的雙眸,他的話就像一顆炸彈,將她轟得支離破碎……「你愛過我嗎?」她顫抖著紅唇,開口問了。
「或許在十二年前是有的。但是十二年後,沒了。」他冷冷地說著。
原來之前的溫柔是假的,情話是假的,關心也是假的……
她說不出話,漂亮的雙眸里只有徹底的絕望,他一邊欣賞她的表情,一邊以指劃過她的臉頰。「就是這種表情,心痛得喘不過氣,絕望得讓人窒息的表情……」
她絕望地閉上眼,心髒像被他狠狠刺了一刀……她竟然愛上這種人?!
「可不可以……放過樂樂?」他只不過是要她體會他父親當年的痛苦,現在他已經如願了,可以把樂樂放了吧?讓可憐的樂樂可以順利完成手術,治好雙腿。
他一怔,想不到這個時候單純的她還是不顧自已,只求他放過她的家人。
真傻,可是他竟有那麼一點點被她的傻感動……「絕不!」他憤怒地站起身,厲聲道︰「你以為你憑什麼要求我這麼做?你要我出錢醫好樂樂?可以,除非你成為我的玩物!」
他惡質地笑著,故意為難她。他倒要看看她有多偉大!她難以置信他會說出這些話,愣愣地看著他,再望著自己的雙手,她可以為了樂樂答應他的要求嗎?樂樂痛哭的樣子,樂樂難過的樣子,樂樂滿臉期待的樣子……良久,她像失去靈魂的女圭女圭般喃道︰「好……」
他睜大眼楮,又是氣憤又是鄙視地看著她,她竟然為了那完全不當她是一份子的家人,答應他無理的要求,她……分不清是生氣還是憐惜,他一把拉過她,低頭吻住了她。
粗暴而狂野的吻像暴風雨般向她襲來,她面無表情地任他吻著。他不愛她,只是在發泄他對她的不滿。
她忍住反胃感及腦中的暈眩感,不反抗也不掙扎,就像一個死人,讓他粗魯地吻著。
「你!」看到她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他心中該死的難過,他大力將她推開,她就像泄了氣的女圭女圭往後摔下。
「心心!」一道尖銳的嗓音傳來,沒關上的大門前站著一個滿臉驚疑的婦女。
「你對她做了什麼?」魏冰哭叫著,瞪向任飛翔。
罷才她一直打不通範心揚的電話,心急之下她從醫院趕到任飛翔的冢,卻見到眼前這一幕。
「你終于出現了。」任飛翔笑著,心里對範心揚的關懷頓時隱去,譏笑道︰「魏冰,我還以為聰明的你在這個時候是不會出現的。」
「你說什麼?」魏冰隱隱覺得不安,他的話一針見血,讓她心虛地別開眼。
「要是你不出現的話,你的好心心已經答應了我的要求,你就可以救得了你的寶貝樂樂。可是你卻來了,這也代表我有義務讓範心揚知道,她媽媽是一個怎樣的人,對吧?」他的靠近讓魏冰緊張地拉過範心揚,範心揚終于回過神來,仰首看著他。
「範心揚,我要讓你看清楚現實的殘酷。」他冷笑著,看到魏冰拚命搖頭。「你恨我欺騙你對嗎?可是還有一個人更可恨,那個人早就知道我是在利用你報復的,可是為了她的寶貝女兒,她不但不揭穿我的真面目,還親自將你送人了火海……」他冷笑著揭穿魏冰的真正目的。
範心揚先是錯愕地看著魏冰,直到她從魏冰眼里看出了愧疚,她才明白一切。
難怪媽媽老是不想提起當年爸爸破產的事……原來她早就知道任飛翔是來報復的,她親愛的媽媽為了樂樂的醫藥費,竟讓她一頭栽進任飛翔設下的圈套……
「我真該謝謝你呢,魏冰。要不是你沒揭穿我的話,我的計劃也不會進行得那麼順利。」任飛翔簡直就是在落井下石。
魏冰急著解釋,挽過範心揚的手,「心心,你听我說,為了樂樂,我只能這樣做。」
樂樂,又是樂樂……範心揚的心死了,她極輕極輕地說︰「又是為了樂樂,那我呢?我算什麼?我只是你們這些人眼中,淪為復仇及被犧牲的一樣物品……」她深吸一口氣,冷冷地看了魏冰和任飛翔一眼後,虛弱的身體緩緩軟倒。
活了二十四年,她頭一回覺得她活得一點價值也沒有……
「心心!」吃驚呼喊的不僅是魏冰,還有飛快上前來把她抱起的任飛翔,任飛翔臉上依舊冷峻,只是整顆心卻緊緊地抽痛著。
第7章
她看到一個很熟悉的背影。
是一個少年,背對著她,坐在一台鋼琴前彈奏著。少年彈奏的是蕭邦的G大調夜曲,她肯定是,因為很久以前她也听過這樣的旋律,是一個她愛得很深的人為她彈的。
她輕輕走上前想看清楚這個少年的樣子,就在她往前踏一步的時候,少年突然停止彈奏,站了起來。
她好奇地望著少年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背影再熟悉不過,少年轉身,她駭然發現眼前的人竟在一瞬間變成了任飛翔,他在冷笑,笑她的無知,笑她的愚昧。
她驚慌地轉身要逃,卻發現自己的雙腳牢牢釘在原地,逃不了……
「別過來……別靠近我……」
哽咽的話語自沉睡的範心揚口中逸出,也吵醒了在一旁閉目養神的任飛翔。他連忙湊上前,這才發現她是在說夢話,暗自松了一口氣。看到她一臉恐懼地呢喃著,他不禁伸手去撫她的額頭,還有些熱,可是比起剛才的火燙已經好多了。剛才她突然暈倒,他才知道這兩天來她一直沒睡,在和他爭吵的時候還發著高燒,身心疲憊下,她終于暈倒在他面前。
看著她蒼白的臉孔及發青的嘴唇,他才從醫生口中得知她患有貧血及長期的營養不良。
他執起她瘦骨如柴的手腕,輕握著,臉上流露出他不曾發覺的心疼。他輕輕撫著她的前額,她在他的輕撫下沒再說夢話了,只是跟角緩緩流出一行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