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丁薔卻在心里大叫︰不一樣,絕對不一樣,她的雇主變成任子揚了!
事情非常簡單,小梅認為李芝梅有危險,找上任子揚幫忙,並不知道任子揚就是保險公司的特約律師,在任子揚接受此案件之後,要陳榆幫忙使丁薔成為他的助手(誰知道任子揚在陳榆面前,怎麼吹噓丁薔的能耐?),而那張支票則是從任子揚的律師費里扣出的,所以任子揚變成丁薔的雇主。
包氣人的是……她以為的謀殺案--除了三名夭壽老公之外,最讓丁薔興起無限活力的小梅謀殺案,小梅,竟然是一只貓!
天,曾讓丁薔以為偉大事業開端;奇情、喋血、可歌可泣的謀殺事件,居然是一只短命貓……
而且,任子揚還是接受了,把它當成超級謀殺案來處理(超級--自然以收費分等級),難怪丁薔在另二十道菜未上桌之前,便氣沖沖跑回家了。
任子揚也不甘寂寞,另二十道菜分別與另二十個女人一起分享。
回家後的丁薔,整夜繞著床鋪團團轉,案情加入任子揚後,偵探工作變得非常不單純,她有種幫助保險公司欺侮李芝梅和欺騙陳榆的感覺。收了任子揚的錢,當然要為他工作,為他工作,等于為保險公司做保,無論李芝梅真的謀殺人或被陷害,她只能找出使保險公司不必付費的罪證。
同樣找出事實真相,動機卻不一樣。警方動機為了找出夭壽老公因何離奇死亡;任子揚動機則省下保險公司巨大賠償費;而她的動機--開始偵探事業,三人目的似乎相同,卻關系正義存在價值……
她寧願選擇與警方合作,絕不苟同任子揚的邪魔歪道。
于是她拚命想著︰怎麼辦?只要此念頭出現,曾曼自然就出現了。
而這位警方特殊項目干員,居然躲在家里大看,而且又是四肢奇短的肥胖三流演員,莫怪她要生氣了。
「別忙,她就是李芝梅。」他指熒光幕上女人。
一句髒話差點罵出口,隨即被狠狠吞進肚子里,她盯著電視;不,應該說是大型放影機不能動彈。
熒光幕停留于女人坐在床邊,床上躺著……
一只貓!
「小梅!」她大叫。
「牠不叫小梅,叫做圓圓。小梅是她前一任寵物,她前後養了三只貓,和她三位老公命運一樣,離奇死亡。」
她愣愣地坐下來,謀殺案又增加三只寵物,到底怎麼回事?
「看看帶子吧!」
這卷帶子共計五個小時,大概就從李芝梅返家後驚魂未定開始。
丁薔仔細盯著李芝梅在臥房里的一舉一動,而曾曼早已呼呼大睡。
如果是部電影,每個觀眾會氣得退票,因為實在太無聊了,光是看著李芝梅擠青春痘就耗去兩個小時,陪她看了一出超級無趣文藝大悲劇,整整哭濕一盒面紙,然後做一個小時減肥操(竟是丁薔教得那一套),最後畫面停止于她走到床邊,帶子正好用完。
被兩拳打醒,曾曼瞇起眼楮。
「看到什麼?」
「無聊女人所能做盡最無聊的事。」
難怪他要鄙視偵探了,偵探總是被動的畫面吸引。
「注意到貓嗎?」
「幾次差點被踩死之外,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面紙呢?」
連這種小事都要推敲?真把老百姓繳的稅當成廢紙亂扔。
「為她一人每年要砍掉好幾棵樹,光一個晚上她開了五盒面紙。」
「拖鞋呢?」
「臥房里從一只拖鞋變成三雙,她每次出臥房倒水進來,就會穿另一雙進來。」
「得到結論了?」
「什麼結論?」她奇怪地反問他。
唉!心底深深嘆氣,幸好她未正武成為偵探,否則不知會冤死多少貓和人。
「結論--李芝梅非常地心不在焉,或者說如果她是嫌犯,可能是個非常差勁的嫌犯。」
他把帶子倒轉到前面一些,畫面停住。
「注意到什麼?」他指著畫面。
她定神仔細看了一下,一個女人和一只貓,另加三雙拖鞋。
「你該不是認為李芝梅把睡衣穿反了吧?」她小心回答。
他很難不在心中嘆氣,差勁的嫌犯踫上差勁的偵探。
「這是什麼?」他指著畫面上方,吊燈上突出的些微紅光。
「啊!你裝的攝影機……」
「對,曾讓我心髒差點停止的大漏洞,沒想到攝影機出了毛病,而吊燈光線卻遮不住攝影機開動時產生的微弱光源,此光源一直發生到帶子用完為止,而李芝梅卻絲毫沒有發現。」
「你是說……她簡直是白痴?」
「可能要再嚴重些。她一回家即發現屋內有異動,連看門狼犬也被人迷倒在地,她卻連一點警覺性都沒有,依然過著她快樂家居生活。如果她曾有圖謀不軌的動機,應該會小心周遭的變化,但是她沒有,甚至胡涂到患了暫時健忘癥的地步,老是忘東忘西,開過的面紙忘了,貓在那里忘了,連自己腳上的拖鞋都穿了三次,這種嫌犯很難成就大事業。」
「可是,她可能謀殺了三位老公……」
「可能,當然可能,案情調查過程里沒有肯定的假設。我先暫時做一次大膽假設,謀殺動機內有其它人參入,也就是說她無法一人完成精巧謀殺案,必由其他人協助下完成,或者,她一直被蒙在鼓里,掉人別人所設計的謀殺計劃。」
她嚇了好大一跳,曾曼所言和任子揚、陳榆不謀而合……
「那李芝梅的處境相當危險……」
「至少到目前,她的第四只貓還未離奇死亡,而她也未有再嫁老公的行動。」
「你是說,可能有人因愛生恨,才殺害她所愛的人?」
「任何假設都可能存在,不過那是妳的假設。我認為應該是她所認識、且對她沒有防備的人才能辦到。」
她立刻想到陳榆……除了她還有誰?
「從事件發生,有一個人經常和她保持聯絡,而且由他介紹下投保這家公司意外險,可能是她下一個老公對象。」
「誰?」
「一個叫做任子揚的律師。」
※※※
丁薔覺得自己變成愛看偵探小說的讀者,而不是可能舉世聞名的大偵探,因為她急于知道案情如何發展。
陳榆有動機圖謀不軌,任子揚也加入嫌犯名單之內,後者比較可能,前者就要讓她費盡腦汁了。
等不及曾曼將泡面泡軟,她狼吞虎咽替他吃完,然後拖著他出門。
「別這樣,人家會以為我們要趕早場電影。」曾曼慢吞吞說著,被她拉住的手陣陣發毛。
早上九點趕電影,怕人家會誤會偵探太閑了。
「你開車嗎?」她問,想到自己的老爺車臨時出了毛病,或者坐他的車速度會更快些,她急著向李芝梅逼供。
他指著門口牆壁邊停的一輛車。
「腳踏車,可能載不動妳。」他看著她碩長個子說。
丁薔立刻翻白眼,望見那輛只有兩個破舊輪胎支撐的骨董物--以他們倆人的體重足以分解它的結構。
她不由得為她偵探事業擔憂,看來干偵探的待遇不如預期的好……
于是他們只有給錢讓鬼推磨,改搭出租車直奔陳榆住處。下了車,等不及曾曼從口袋里掏錢出來,她先替他塾了出租車費。
免費助手不錯的嘛……他還在這麼想,兩人已進入陳榆的豪華住宅里。
斑級住宅大廈里,佔地約五十余坪的房子,裝潢稱不上高雅,卻花得起和高雅形容等級的價錢,結合傳統和現代凌亂布局,例如歐洲進口的幾何圖形沙發配上傳統巨大供奉神明之案桌,或者眼花撩亂的吊燈、莫名其妙的磨石子地板、粗制濫造的雕花木頭隔間等等,都看得出屋主的品味--極容易受騙的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