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嫁給他時我年紀也不小了,也許他體諒我的健康情形吧!所以我們商量之後決定不生,而且我們已經擁有一個女兒,任何孩子都比不上她!」她驕傲地說。
他悶著氣,指頭放松。
算有道理,他娶她時她已超過三十,他可能因為害怕生產影響她健康的緣故,所以故意說不喜歡小孩。可能吧,他認為自己頗有憐香惜玉之情。
「她現在呢?」
「誰!」她有些驚慌,把「她」听成「他」。
「你女兒。」
她稍稍松口氣,他看得出來,她害怕著,他太像她丈夫年輕的時候,現在由于光線不明,互相無法仔細打量,如果換到燈火通明之處,他會更像她丈夫,他也跟著害怕起來。
他們同時轉開凝視彼此的眼眸,同時變得忐忑不安。
「嫁人了,小晴二十歲就離開我們,現在我有個兩歲大的小孫女。」
他無法想象,他正和一個租母級的女人單獨相處,更難想象,十年後他變成阿公級人物……
車內沉默下來,他默默開著車,她則不時偷窺他。後來,听到她清楚的嘆氣聲時,老李的家便到了,他停好車,打開車門出去,不忘回頭警告她。
「等我,我馬上下來。」
她目不轉楮地看著他,沒有點頭和搖頭,他真怕她會逃走,堅持等候她應允。
「你真的很像我老公。」她說。
他立刻關上車門,很賊地偷偷上了鎖,然後大步奔向老李的住處。
急促震天般的敲門聲,幾乎吵醒整棟樓,老李匆匆打開門,一眼便看見邵第九毫無血色的恐怖面容。
「你被搶劫了?」老李緊張地探出頭張望。
邵第九飛快擠進門,然後把老李拉進來,緊張兮兮地關上門,再火速奔到窗口,直到望見葛庭好端端地坐在車里,才放松下來。
「你怎麼全身濕答答,好象才從水里爬出來似的?」老李滿眼疑惑的向他走來。
不是好象,本來就是才從水里爬出來,只不過路上風干了許多。
忽然,邵第九轉過頭,以生平最嚴肅的態度看著老李。
「告訴我,你現在看著我,我是不是很像自己?」
「你不只像你,更像喝醉酒的神經病!」老李氣極敗壞地罵道,邵第九三更半夜把他從睡夢中拖起來,為的就是問他像不像自己?
顯然老李不知道剛才的經歷,就算費盡唇舌和他解釋,老李也未必相信;不只老李,可能任何人都會把他當成醉鬼轟出去。而他最擔心害怕的,還不只是老李懷疑,他怕等到光天化日之時,邵第九便要原形畢露了。
現在葛庭只覺得他很像,等到燈光來了,她必然會發現事實真相。
所以,他必須等燈光來了之前,先做些準備。
他悶頭想著,忘了好友待在一旁。
「你是不是和美雲吵架了,跑到我這兒避難?警告你,我可幫不上忙!」老李先發制人地說道。
邵第九疑惑的看著老友,然後以十分迫切的口吻問他。
「有什麼方法能改變自己的長相?」
「有,就是我把你的臉打爛!」老李實在忍無可忍了。「邵第九,你到底怎麼一回事,撞到鬼了?」
差不多……,他急忙再看一次窗外,表情放松許多,老李也學著他看窗外,才明白怎麼回事。
「喔,我早該知道,原來你背著美雲偷腥!」老李恍然大悟地叫道。
他急忙捂住老李的嘴,怕他大叫之下讓窗外人听到了,雖然距離好遠,但他忍不住疑心生暗鬼。
「你看我像這種人嗎?」他憋著氣說。
「像!」
老李拿開他的手立刻回答。
他悶哼一聲,原來他並不太了解自己……
「好吧,就當做你認為,我需要借用你天母那棟空房子幾天。」
「和那個女人?」
老李指著窗外,她剛好搖下車窗,露出姣好的面孔。
「嗯。」他愁眉不展。
老李連眉毛都笑得曖昧不清了。
拿著鑰匙奔下樓,邵第九心里回想老李曖昧不堪的表情。老李和美雲很熟,大家以前常一起喝酒,難保他不會對美雲說些什麼……
可是,既然都想和美雲分手了,又何必管她怎麼想呢?現在邵第九該為自己多想想,未來的前途、財運,好象全掌握在車內那女人手里。
邵第九繼續開車,沿路,葛庭看他的眼眸愈來愈迷惑,他不敢再正面看她,想辦法擠眉弄眼改變自己的臉型。
幸虧他全身濕透,頭發也亂得可以,而且葛庭還處于自殺未遂的神智不清狀態,即使他如何像邵第九年輕時的樣子,也只在「像」的階段。
穿過羊腸小徑,塵囂遂被拋于車後,老李的別墅位在半山腰,雖臨半夜時分,但是依稀可見翠綠山崖橫延不絕,入鼻盡是樹香花香,令人為之心曠神怡。
眼前可見剛落成的新大樓,邵第九把車停下來,兩人沉默不語,紛紛想著心事。
梆庭揉揉眉心,疲累萬分的倒在椅背上。
「我大概太累了,所以才會產生幻覺,我幾乎以為……」她沒有說下去,但他已猜到全部。
「你坐一下,我和大廈管理員講一聲就來。」
他匆忙奔向大樓門口管理處,大廈管理員正在打盹。
「我是李大年的朋友,她是李大年的病人。」他指向遠處車內的女人,「她有嚴重的歇斯底里癥,處于精神不能集中狀態,如果我有事出去,她若一個人走出大廈,請立刻打這電話給我。」
他寫下大哥大號碼,把他逼李大年寫下加簽名印章的紙條,一齊交給管理員。
然後,他和葛庭一齊走入大廈。
經過管理處時,管理員立即側身兩步讓她走過,以為葛庭會突然發神經。
走到老李家門口,邵第九停下來。
「你等一下,我先進去瞧瞧……以策安全。」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也顧不得她有什麼反應,邵第九搶先沖入屋內。這間房子他以前和老李來過,雖不熟悉,但憑著男人先天對電器類的敏感度,他立刻找到總電源關掉它。
他在抽屜里模出幾根蠟燭,先巡視屋子里的一切,看著有沒有露出時空倒轉之馬腳,隨後他想,憑他三寸不爛之舌,即使讓她發現不對勁,也可迎刃而解。
最後,他讓葛庭模黑進來,客廳正中央只點燃一只蠟燭。
「因為我朋友有十年沒住在這里,所以電信局把電源切斷了。」他帶著歉意說。
其實她不會介意,因為折騰大半夜之後,她累得連想懷疑的力氣都沒有了。
模到沙發,她一頭栽下去。
「不知道有沒有水?」她口干舌燥地說。
「當然有!」
他急忙奔到廚房里,早有準備地,他在杯子里放了兩顆安眠藥,不多不少,剛好夠她安睡十幾個鐘頭。
她舉杯還要喝,發現他眼底有著急切,突然停下了動作。
「坦白說,我放了兩顆安眠藥,目的是讓你好好睡一覺,因為你經過大拿之後,身體及精神狀況必受到了損傷,充分睡眠可以讓你恢復體力,我沒有惡意。」他舉手招認。
杯子停在嘴邊,她被嚇住了,懷疑他另有目的……
他的模樣更急了。
「鑰匙給你,我這就到外面去,你可以把門鎖起來,再不相信的話,可以打電話給大樓管理員,要他謹防我進屋,我會在車子里度過一夜。」
她默默看著他……
「我只是……認為你需要休息。」
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你幾歲了?」她忽然問。
他愣一下,他心里早有準備,對她突然的問題要特別小心。
「二十六歲。」他昧著良心說,臉不紅氣不喘的,足足減少了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