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韓笛揚此生注定冒險一次,就讓它自然發生吧。
為了一個吻,他願意拿生命做賭注。
反正他了然一人,既沒拿過諾貝爾和平獎,也沒遇著減少奮斗三十年的女人,他要放任自己,就這一次!
拿定主意後,他站起身,伸伸懶腰,才發覺肚子餓得嘰哩咕嚕叫,他打算到廚房找些東西果月復。
他的腳才提起,床上的人閃電般跳到他面前,他立刻往後跳開,原以為是十分美妙的姿勢,沒想到踢翻身後的座椅,美妙的摔個人仰馬翻。
他坐在地上看著她,面前的女人變得十分巨大,胸前矗立兩座山。
等她發現面前是友不是敵,她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伸出手想拉起他。
韓笛揚絕對是個嫉惡如仇的人,他絕對沒有良好的風度接受她的道歉,于是他把手遞給她,然後用力一拉,她連人帶身撲倒在他身上。
她慌亂想從他懷中爬起,卻被他緊緊勾住蠻腰。
「要我幫助妳可以,可是總有點好處吧。」
他上下瀏覽她美妙的曲線。
她沒有遲疑,動手就給他一拳,他捂住下巴,她輕巧跳離他身上。
「和魔鬼交易絕沒有好處,這一點請你記住。」她插腰怒視。
吃豆腐都不行嗎?他撫著下巴。
「妳這麼硬,我連幻想的機會都沒有……」他委屈的說。
「幻想?行,你可以幻想你被我殺死,還是被軍火販子射死,或者突然暴斃而死。」她拍拍手上的灰塵,長發甩于腦後,像個英勇戰士,冷酷又無情。
「我還有個選擇。」他站起來,拍掉褲子上的塵土。
她揚起眉。
「對于不怕死的小記者,他可以選擇……」他刻意拉長了尾音,她不由得豎起耳來。
「妳去死吧。」他朝房門走去。
「我不管妳是誰,管他古橫古豎的,那是妳的問題,只要我躲到報社幾天,橫尸街頭的人是妳不是我,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丙然她拉住他的衣袖,他回頭看她,趾高氣揚的模樣轉而被軟弱無助取代,她變得蒼白又嬌弱--他喜歡的樣子。
「你……你的正義感呢?」
「賣不到好價錢,干脆打包回家。」
她抿住唇,禁不住嘴角的顫動。她已經計劃好所有的一切,不能讓他悔改……
「你要什麼好處?」她抬起下巴,頸項已升起紅暈。
他歪著頭想,滿眼輕佻。
「我要……」
「拿去吧。」她閉上眼,挺起豐滿的胸脯,不能忍受他說出猥褻不堪的言語。
他拍拍她的小臉。
「我要好好吃一頓飯。」
他拋下她往廚房走去。
她傻在原地。
「妳來不來?」他從廚房探出頭。
她慌忙跟去。
正義還是存在的……
他幻想在她面前大展手藝,把雞鴨魚肉丟進鍋里,跳出來的是飯店的高級佳肴,然而擺在桌上的卻只有兩碗泡面。
他呼嚕嚕的大吃起來,她則沉著臉翻動面條。
「吃完後,我們立刻出發。」她放下筷子說。
他被湯燙著舌頭,舉起手猛搧著。
「去哪里?」
「找教授。」
他喝干最後一口湯,隨手抹干嘴。
「不等月亮出來嗎?」
她露出不解的表情。
「不是要等月亮出來才能進入次元空間?」他生氣起來,「小姐,找人並不難,但是要找刻意消失的人可就不容易了,我們是要鑽入地心去找,還是爬上天梯去找?」
「就是去找!」她厲聲打斷他的話,「反正我們必須離開這里,而且馬上離開!」
「為什麼?」
「因為……」
忽然她噤住聲,眼珠子往外一轉,身子如箭般飛快從他面前閃過,他還來不及適應她的變化,頓時整個廚房已陷入黑暗中。他正想質問她的舉動時,她的反應更快,朝他飛撲過來,用力堵住他的嘴。
黑暗中,他只看見她晶亮的目光……
然後,巨大的聲響震破他的耳膜,他听到廚房外傳來凌亂的腳步,接著他听到撞門的聲音,他們沖入他的房間……
她立刻轉動眼珠,尋找可以逃生的缺口,終于發現排油煙機上有個小窗,迅速拖起他的手臂就往上爬。
他想告訴她,他住在三樓,這一跳不死也要四肢不全了,但是當他听到外頭腳步聲移到廚房時,他先她一步越窗沖下。
這一沖動,可能就沖上天堂了,還好,當他抱著頭滾到地上,才發現人工草皮的可愛,他可能只撞碎一根骨頭,卻保全了性命。
可惜,這份慶幸沒多久,另一根倒栽蔥便撞在他身上,他悶哼一聲,感覺每根骨頭部被撞碎了。
連一句抱歉都沒有,她拉起他的身子就往前飛奔。
他還想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一只鞋,但是當兩枚無聲的子彈落在他身邊,可把他每個細胞都嚇活了,換他拉著她的手臂拚命往前跑。
他們沒命似的跑,他干脆踢掉另一只鞋全力以赴。韓笛揚曾為長跑國手,他自信跑得雖比不上風,但絕對可以拋下兩部車的追趕,跑到後來,他連她都一齊拋下。
李桑瑤就沒這份能耐了,她雖拜過美國師父學過幾年拳腳功夫,但是腳勁就是不行,沒多久韓笛揚已經離她很遠了。
他想拋下她,她幾乎可以確定……
正義在生死垂危之間,總會化作曇花一現。
她只好拿出她最後一招,朝天際鳴槍。
丙然,前方的人影停住,她追上他,發現他雙手高舉過頭。
她吹冷槍管的熱度,他盯住她的槍不能動彈。
「這把槍原本用來防身,現在多了個用途,用來防你變卦。」
他干笑幾聲。
「我很好對付的,一個吻就夠了……」看到槍口逼近他,他急忙收起玩笑,「請妳把它收起來,這樣我才能安心听妳吩咐。」
她凝視他,他堆滿最諂媚的笑容,她才把槍收起來。
「你知道危險了吧。」她深深嘆氣。「他們已經知道我從家里溜出來了,不久,警方會以為我畏罪潛逃,我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除非找到古橫……」他說。
她哀傷的點頭。
「就妳所知,他可能在哪里?我們總不能漫無方向的找他吧。」
「菲律賓東部,布吉部落,他會回去那里。」
他兩眼發直,如果她發瘋了,他實在沒有理由跟著瘋,她下意識鼓起口袋,那把槍微露形狀,把他的不滿硬生生逼回去。
「很好,好地方,問題是咱們怎麼去?現在四面八方都有人在注意我們,而且警方也一定到處通緝我們,即使插翅都難飛了,況且我沒有菲律賓的護照。」
「我們坐船去。」
他嘆口氣,無論他有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總被她用一句話打回去。
※※※
他們來到海口已近天亮,他狼狽得可憐,領帶歪到背後不說,襯衫已撕成兩半,筆挺的西褲變成爛泥一團,腳上也沒穿鞋,下巴更冒出胡髭;若不是她的旅行支票管用,恐怕沒有出租車願意載他們一程。
站在海岸邊,她的長發隨風飄揚,黑色的勁裝襯出她傲骨嶙峋、清高絕俗的姿態,白皙似水般的膚色,宛如出水芙蓉的仙子,飄逸、純潔,不沾世俗風塵的佳人。
他不由得看得痴了。
她回首望他,唇邊梨窩若現,他走上前,心想天時地利人和,此刻正是互吐衷情的最好時刻……
他才走了一步,忽然她抬起手,朝天丟出不知名的物體,天際乍然出現一絲亮光,岩石後立刻跳出幾個人,把他好不容易醞釀出的羅曼蒂克砸成粉碎。
看得出他們是外籍勞工。所謂外籍勞工,就是黑不黑、白不白、黃不黃的那種人,這其中絕無輕視他們的意思,中國也曾經歷那樣的歲月,走過來的人,更會牢記那種黑白不分、青黃不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