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擔心我的婚約,國際刑事法沒有規定訂婚之人不能解約的。」她靠近他一點,整個人羞得差點羞到腳底去。
「喔!」
她听見他吭氣,但是那張臉堅持不抬起。
「其實,我不像外表那麼鋼硬,都是我老爸把我的名字取壞了,否則……,我也可能是個溫柔多情的小女人。」她頭俯得更低,那臉燙岔了氣,她吸一口氣才能說出。「可能是你的小情人。」
片刻寂靜,她只能听見自己的心跳擊鼓般撞擊。
好久,她以為已過了半世紀,她終于听見他的聲音。
陸皓奇大笑起來。
鄭似鋼的滿臉羞怯立刻變成青白死灰,她慌亂抬起臉。想不透這麼重要的時刻,他怎麼笑了。
「我明白了。」他告訴她。
「你終于明白了。」她又低下頭,那種小情人的羞怯重回她面容。
「我明白該怎麼救你了!」他自信地一拍胸脯。
「救我!」她驀然尖叫一聲,他以為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你不高興嗎?我起碼死了好幾億個腦細胞才想到一個救你的方法,讓你重回那個臭小子周一慶懷中,不好嗎?」
鄭似鋼巔危地向後退倒幾步,她不能相信她的耳朵。
「你是說,剛才……你一直在想救命的方法?」她小聲地問。
「你不也在想嗎?」他奇怪的問。
她猛然搖頭,想想又點頭。
「所以……你沒听見我說話?」
陸皓奇抱歉一笑。
「如果你有說話,我得向你抱歉,因為我思考時的腦波接收不到第二種聲音。」
鄭似鋼翻白眼。
「你能再說一次嗎?」陸皓奇低聲下氣問。
「不能!」她朝他竭盡所能地大吼回去。
剩下的時間,陸皓奇努力運用她能懂的字眼向鄭似鋼解釋他所明白的道理。
鄭似鋼則一直傻傻的盯著他。
「這個研究集團內,很明顯的,只有一個人控制大局,就是杜蒙特。」
陸皓奇說話時,嘴邊有深刻皺紋浮現,那種線條代表睿智、成熟、穩健,鄭似鋼從未在周一慶身上發現。
「杜蒙特在科學界一直不得志,他所持的理論從未獲得研究單位的青睞,為什麼他能獲得四名同伴的誓死相從?要知道這四個人各有其家庭、事業的牽絆,並且要準備一項研究實驗所資甚大,如果沒有後台支撐,單靠五人的力量負擔,必也搞得大家傾家蕩產了,可是,杜蒙特只憑一張嘴就能讓大家傾家蕩產死命追隨,那張嘴神奇在哪里?」他停下來,發現她眼眸發愣。
陸皓奇的眼楮真迷人,雙瞳炯炯有神,並且說到激動處還會眨動一下長眼睫,那模樣帶有孩子的稚氣,她也忍不住學他眨動一下眼楮。
「對了,你也發現奇怪處了,對不對?想必杜蒙特握有這四人共同弱點,所以他可以操縱他們,他可以對他們發號司令。並不是他的能力比他們強,而是他善用他們的弱點!」
陸皓奇低下頭,兩撮漆黑如墨的短發掛于額間,他沉思的表情似一尊雕像,比羅丹所塑之沉思者猶過之而無不及。
「他們都要錢,這個目的絕對不會有錯;可是他們必須承擔失敗的風險。就像投資者會探究市場後才會承擔風險,但是杜蒙特的市場行情可謂歸零的狀態下,四人依然願意擔負風險,可見真正使他們臣服的原因,有比錢更吸引人的地方。」
他又皺眉了,那濃厚的眉頭直鎖進鼻間,使他俊秀的臉龐掛上幾抹淡淡的憂愁。
她心悸了一下,她願意為他抹去憂愁,因為他的憂愁令她心痛。
「所以,比錢更吸引他們的地方,就是救命的地方。」
他說到這里結束。
她的注視還未結束,她發覺他眼角有一顆小痣,就像美人頰邊總會點上的一顆痣那般,增添他幾分帥勁和酷意,大有畫龍點楮之妙,鄭似鋼不禁抿嘴竊笑。
「鄭似鋼!」
陸皓奇這一聲大吼,類似教室里老師發現學生不專心上課的吼叫,嚇得鄭似鋼慌亂從夢幻中覺醒。
「你不覺得奇怪嗎?」陸皓奇忍耐地說。
鄭似鋼穩住紊亂的陣腳。
「奇怪什麼?」
「我剛才說了這麼多,你到底听進去多少?」陸皓奇的聲音稍微放大些。
「你說……,說了半天沒有結論。」她為難地回答。
「我說了半天,答案不就呼之欲出了?」
當她露出極為尷尬的表情時,他便知道剛才的她,魂魄月兌殼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反正,你的結論只有你自己明白,你從不乞求別人的贊同。」她委屈地說道。
他嘆氣,這口氣打從心底嘆起。她說的不無道理,因為這個小女人,知道多了,只有扯他後腿的可能。
「你以為中川本軍的弱點在哪里?」他忽然問。
「弱點?」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會讓他害怕掛心的事、或物、或人。」
她歪著頭想,第一個念頭馬上想到自己。
「除了美色的勾引之外。」他嗤之反諷。
鄭似鋼立刻漲紅臉。她想如果肚子里的蛔蟲有名字的話,絕對就叫陸皓奇。
「他女兒。」她停一下,見到他臉色變成紅潤。「他有個生病的女兒,如他所言︰缺乏生存意志力的女兒。」
「缺乏生存意志力……」他默念她的話。
「還有他的妻子,如他所言︰缺乏生存意志力而死。」
陸皓奇低下頭,忽然又抬起頭。
「那他呢?」
陸皓奇口中的「他」代表太多人,鄭似鋼一時會意不來他所言的「他」指誰?
「中川本軍對自己的生存意志力。」
「必然不怎麼樣了,你沒看到當槍口指著他時,他一副尿濕褲子的表情?」鄭似鋼不屑地說。
陸皓奇搖頭,不苟同鄭似鋼的批評。
「人對死亡必然恐懼,如同對未知必然懷疑一般,只是每個人恐懼的表達方式不同,有些人掛在臉上,有些人以另一股強烈意念代替,有些人則直接掙月兌對死亡的恐懼,例如勾引一個男人,要他帶離死亡的墓地。」
他又在嘲弄她了,莫非這就是陸皓奇排除恐懼的方式?至少只要看到她發窘受困,他便顯得生氣盎然。
「你到底聯想到什麼?」鄭似鋼生氣地問。
陸皓奇掛上笑容。
「那三個人和中川本軍一樣。」
她算一下,只有四個人。
「除了杜蒙特之外」
鄭似鋼更懷疑了。
「現在,你什麼都不需耍知道。只要幫我一個忙就好。」他堅定地說。
鄭似鋼大拍胸脯,似說要她幫的忙,她必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把性命交給我。」他沉穩地說。
這下子,鄭似鋼的一雙眼,張得比銅鈴還入。
☆☆☆
匆匆又過了三天。
三天中,鄭似鋼依然困于小房間內枯坐冥想。
陸皓奇堅持相她同房,但是不和她同床。
她睡在床上,他則趴在桌面一覺到天明。
她有些氣惱,懷疑是否警探生涯令她失去女人的魅力,否則地窟內有六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竟沒有一個對她存有非分之想;唯一的一個中川,差點被子彈嚇破膽;還剩一個,寧可趴在桌上獨享單身之夢。
每天,當她還在寤寐間,陸皓奇就出去了;直到她就寢後,他才模黑回來。
回來後,踫到她從床上驚醒,他會蹦出一句話──果然……。再趴回桌上睡去,至于果然什麼,她一點頭緒也沒有。
到了第四天,鄭似鋼坐在床上等待,她非問個清楚不可。
等著等著,竟然等到天亮,原來坐成僵硬的她,早已歪斜倒在一邊,這時陸皓奇才回來,面上有掩不住的驚喜。
鄭似鋼慌忙從床上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