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想!」她怒吼回去。
他攤開手,一臉無奈。
「若我說我來救你,你相信嗎?」
她發怔。說實在的,她不相信。可是,當有機會活命的可能發生時,難免要掙扎一下。不過,要她說相信,好像要她說謊一般令她難以開口,與其兩難之下,不如不說。
好半天,他听不到她的聲音,不禁對她的不信任有些灰心。
「我來救你。」他重復一遍。
「怎麼救?」她說話了,對他的人格抱持最後一次希望。
「跟我回去。」他平靜地說。
炳!她想仰天長嘯。這算對丑陋無比的蛇蠍抱持人格的期待。當然要絕望了。她立即往後跳開一步,擺出陣式。地想既然敵人沒有讓步的可能,身為獵物的她,準備與他做生死之搏斗。
他匆忙側過身,閃過她急出的一拳。
「似鋼……」
她收回拳,腳勁跟上,他急得直躲。她怒吼一聲,雙掌又要劈過。
「不要叫我,現在你是我的敵人,只有共死的可能,沒有共生的機會!你若想保命,回去告訴他們我逃遠了,我尚且蹺你一命;你若要用武力制伏我,我先以國際法律將你處以絞刑!」
「你的國際法在此處行不通的。」
他的身子巧妙一斜,又躲過她不經大腦消化的快功。
「那要看執法者夠不夠力氣!」
趁他幾彎幾斜間。她看準閃躲之人重心必放在腿上,于是她對準目標,猛力且快速俯沖過去。
丙然,她撞上他的腰間,他一不留神,身子向後傾斜,她正想躍身以騰空下墜的力氣往他身上壓下,忽然他不見了……
不是他從地球上消失,令她意想不到的,在他往後傾斜超過九十度時,居然身輕如燕的一個小轉彎,將他的身子帶到另一處。
當發現這個事實時,鄭似鋼的身子早已飛跳起來,于是措手不及,又難以轉移下壓的重心時,她無法控制地整個人往下摔。
這一摔,當場將聞名警界的女悍將摔個四腳朝天、七暈八素並且顏面盡失。這宗不可能犯下的過失,最大原因是鄭警官過于輕敵。
對于勢均力敵的兩人,就等對方先有疏漏便分勝負。
鄭似鋼的一個大摔跤,等于將身上所有破綻送給敵人瞧個清楚,是故陸皓奇只需要用十分之一的力氣往她撲去,再緊緊銬住她的雙手,她就像待宰的恙羊般,一動也不能動彈了。
現在,他雙膝跨在她兩側,雙手將她兩只手緊緊抓在頭頂上。
她扭動身軀,他卻更緊壓住她。
「殺了我!反正早死、晚死也是死,死在人的手上或死在禽獸的魔掌都是死。你殺了我、殺了我!」她一個控制不住,連續不斷尖叫起來。
「誰要你死!」他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止住她的歇斯底里。「為什你總是這麼沖動,總是這麼不經大腦就行動?」
「不經大腦?你以為我怎麼逃出來的,你以為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從地底竄出地面,這也是不經大腦的行動?」她咬牙切齒,滿眼盛滿悲憤的淚水。
她把陸皓奇想成何種人了?或者她從來不曾信任過他?陸皓奇沉下臉,呼吸跟著急促起來。
忽然,令鄭似鋼非常意外的,陸皓奇放開她,離開她的身體坐下來。
她先是一愣,再次驚覺身體上的人真的離開她後,兩腳一蹬,立刻跳起來。
「你走吧!」他淡然告訴她。
她沒有行動,無意識地扭動被他抓痛的雙手,驚愣站在原地不動。或許撒旦突然改邪歸正的舉動使她懷疑。
陸皓奇平靜地望著她,有意無意試探她對他的信任度,但是當他望見她遲疑不動和幾許驚駭的表情後,他必然要失望了。
她懷疑他下一步的驚人之舉,更猜不透此時的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膏藥。
「你……要讓我走?」已成定局之事,她忍不住還要再一次證實。
他沉默點頭,目光包含赦免的慈悲。
慈悲?
鄭似鋼急迫逃走的念頭停住,她不曾看過黃鼠狼給雞拜年眼中乍露的慈悲。即使其看見了,必也是不會安好心眼的一種手段。
莫不是……!陸皓奇想等她背轉過他時,立刻發射暗箭傷人?
鄭似鋼驚慌再看他一眼,陸皓奇眼中慈悲似乎依舊存在。她想,若黃鼠狼真有此真誠的眼神,那必是一只會演戲的黃鼠狼。
就當鄭似鋼舉足難定又未能卜凶吉時,陸皓奇忽然開口了。
「你逃不遠的,道里的地形他們比你清楚太多。」
他說得沒錯……,想到剛才正陷于迷路的困境,鄭似鋼不免有些灰心。
「你沒有懷疑我怎麼找到你?」他如此說道。
是啊,他怎麼找到她的?怎麼知道她逃走?又抓到她再放她走,該不會又是一項陰謀吧?
「沒有陰謀。」他一話道中她的念頭,使她臉上有滾燙的感覺。
「你要我猜呢,還是自己說?」
鄭似鋼一掠長發,原足十分美妙的姿勢,可惜她一身落水狗的樣子實難美妙起來。
「你的腳印版訴我的。」他指著地上留有她的腳印。
她冷眼追隨他的視線。
「莫非你還會飛天不成?我不相信你的腳步這麼快,我起碼比你們早走一段時間。」
她的自信令人難以抗拒。
「我不會飛天,更不會像你一樣鑽地。你用跑的,我用走的,但是我一樣追到你。」
他說話時不忘戲謔她兩下的樣子令她氣惱。
「為什麼?」
他學她的樣子一掠黑發。坦白說,他的姿勢比她好看多了,看他一身干淨清爽的樣子,顯然他還利用她逃命的時間,舒舒服服洗了個澡。
「你知道嗎?我喜歡你說為什麼。」
「而我最討厭說為什麼?」她握緊拳頭。
他低笑一聲,站起身走向她,她匆忙往後退開一步。
「沒錯,這就是你。似鋼,你總是獨斷而行,只憑一時的沖動而妄自行動,你知道對一個謹慎小心的國際刑警而言,這種舉動非常危險,不小心就會破壞全盤大計。」
她真氣死他那種自以為是、又不忘促狹兩句的說話方式。
「你沒有資格批評我!現在你站在敵對的一方,我們不再是合作的伙伴,至于我的獨斷,不管是好是壞,都與你沒有關系!」
「誰和你說我不再是伙伴?你看,這下又是你的獨斷思考了?」
她怔怔望著他,想從他臉上找到虛偽的表情。
他攤開手,表示有意和解。
「我喜歡听你說為什麼,因為你開始發現事件內有文章了,而我能回答你為什麼,因為我比你更有耐心分析事件的端倪。當大家發現你不見的事實,自然沖動得只想捕捉你回來。當大家發現地窟附近充滿凌亂的腳印時,他們第一個反應,認為你的救兵來了。」
「救兵?」她莫名其妙。
「沒錯,地上充滿許多凌亂的腳步,看樣子不只一個人。」
「必定是周一慶通知緬甸警察單位所派出的援兵?」
發現意外的驚喜,興奮之情難掩立刻布滿她雙頰。
「你想得美!」陸皓奇嗤之以鼻。「你的未婚夫正忙于外交晚宴分身乏術呢!」
她又跌落至原來的谷底。
「可是你說許多凌亂的腳印,不就代表有另一批人來臨?」
「腳印很多沒錯,但只屬于一個人的──你,鄭似鋼的。」
鄭似鋼張大嘴,許久說不出話。
陸皓奇忽然生氣起來。
「你這個小傻瓜,要逃命也不會審慎小心地形的曲折,你以為只要拚命的跑就能逃離敵人的魔掌嗎?事實上你只不過在如來佛掌心間繞了幾圈,你不知道你始終在原地打轉?」他的語氣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