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想法──地窟最接近地表處,必有個容水的大空隙,而空隙能吸收地面的雨水,足以供應他們存活的時間。
只要找出將空隙的水接下的管道,等于接近蓄水池,等于接近地面,等于能逃命了!
可是……,鄭似鋼沉下心。他們接水的管道在哪里呢?總不能抓一個人來問「逃命的路在哪里」吧!
她用力拍一記腦袋。她真笨,接水的地方當然是需要用水的地方,浴廁必是人類最愛用水的地方……
于是鄭似鋼立刻捧著肚子大叫起來。
丙然,外頭殺進一個人,陸皓奇介紹他為醫技科學高人──布里奇博士。
她想,既然他乃從醫之人,必然知道上廁所的道理。
「我肚子好痛……」鄭似鋼這麼叫著。
這位博士驚奇看她,除非他以為她要生孩子了,否則答案不會有第二個。
「去!」他用槍頂住她的背。
鄭似鋼終于離開了房間,布里奇帶她走入一條窄小的通道,那兒,接近岩壁的地方,被設計成拱狀的內室。
布里奇還要跟她進去。
「你有太太嗎?」她問他。
布里奇點頭,繼而奇怪她的問題。
「就算和你這麼親密的愛人,她會希望讓你看到她上廁所的驢樣嗎?先生,沒有一個女人能容忍讓別人看到她便秘的樣子。」
布里奇搔搔頭一臉尷尬,他只好返到門口等待,鄭似鋼立刻用力關上門。
抵著門,她喘了一口氣,幸好布里奇懂得中文,否則她要如何和他比手畫腳溝通,才能讓他懂得她的意思。
丙然,山壁四處皆有水管的開關,而廢水也由水管倒接出去。
這種接水的方式非常粗糙,可見這些科學家,除了在乎他們的狂想外,根本不理會生理的舒適。
水管乃分散于四壁的,她想內室中必還有個隱密處,以聚集這些水管接到蓄水池,于是鄭似鋼非常小心地輕敲四周山壁。
不論手感或敲壁的聲音,只要真有空隙鐵定感覺不一樣。很快的,鄭似鋼找到了那處不一樣的地方。
她心底顫抖得厲害,如果一切和她設想的一樣,那她便可以月兌困而出;相反的,她會比預期死亡的時間,死得更快。
她用指頭輕刮著牆壁,居然被她刮開一個小暗門。
原來,他們住的皆為自己人,自然不會想到預防逃月兌事件發生,所以這道小暗門,有可能是讓他們方便檢查水管的開關。
鄭似鋼強忍焦躁緊張的心情,輕輕按下暗門內的紅鈕……。
忽然傳來一聲驚響,嚇得鄭似鋼膽魄全飛。
「你好了沒?」門外的布里奇大叫。
「你太太上廁所很久、還是很快?」她鎮定回叫。
一陣寂靜,手按著開關的鄭似鋼,其怕此刻他忽然沖進來。
「很久。」門外告訴她。
「那就對了!」她慌忙回嘴。
一旦門外不再出聲,鄭似鋼慌亂啟開小暗門內微啟的通道之門,腳步輕移慢爬出去,再回頭掩上門。
這條通道極小,鄭似鋼幾乎要趴在數條水管上才能前進。
痛苦沒多久,她便模索到盡頭。
黑暗中,她模索的感覺冰冰涼涼。
如果此刻,她模到一具死尸,她也不會懷疑,因為她對自己死亡的恐懼勝過發現別人的死亡。
幸好感覺不一樣,她模到的是類似水箱的觸覺。
她用力按一下那東西,意想不到,她的手指竟然陷入了一點點……,可見,包裹水源的外殼細且薄女敕,可能是質輕且緊密的化學合成物構造。鄭似鋼暗地里大松一口氣,幸好外殼不是銅牆鐵壁,否則她只有回頭受死的份。
她回頭再看一次,確定蓋住通道的門,緊閉得透不來一絲光線。她才安心。
因為她想,倘若她劃破此殼,就算有水流出,流到盡頭也會被門擋住,不至于會引起敵人的注意。
然後,她月兌下鞋,那鞋底有鋼硬的鞋釘,只要劃開外殼,她便能插翅飛離此地。
忽然,她想起陸皓奇。真的就要這樣棄他而去?陸皓奇英俊的面孔浮上她的腦海,帶著他慣有的戲謔表情。
鄭似鋼用力咬著唇,竟被她咬破了一個洞……,她吃到唇邊的血腥味,正如她被他騙了的感覺一樣。
她想再見他一面。道份突然的沖動令她寒心,一個背棄道德使命、背棄良心本性,以及背棄她的臭男人,她居然還想見他一面,莫不是被鬼迷了心竅,否則……
她用力搖頭,不能再否則了,她已被逼上梁山,不能等到上了斷頭台後才對他徹底絕望。
陸皓奇!她在胸口疼痛處默喊他的名字最後一次,然後用力吸一口氣,小心地在盡頭處狠狠劃上一刀。
丙然,水奔泄出來,濺濕了鄭似鋼的衣襟。她夾帶莫大的喜悅,一再努力扯開已破裂的裂縫,直到她整個人被水淹沒為止。
狂瀾至通道口便止住,鄭似鋼浸于水中不斷往上沖,她屏住氣息、忍住水壓撕裂她的筋骨。她知道,蓄水池若夠大,她就一命嗚呼;如果蓄水池不接近地表,她亦一命嗚呼;如果她需要的氧氣等不到她滑到水源的最上頭,她更一命嗚呼!
就在地快相信自己要一命嗚呼時,她觸模到上頭的頂處。
當緊憋的那口氣已快要爆裂而出之際,她拚了命翻挖頂上的遮蓋物,幸虧手指感覺土質松軟,還有希望。
直到她挖出了一個洞,驚見洞口外有新鮮的空氣和溫暖的陽光乍現時,鄭似鋼差點暈過去。
她當然不能暈倒。她明白危機還處于四周,等過了一個便秘的時間,敵人很快會發現她逃月兌的事實。
于是鄭似鋼慌亂爬起,以她生平最大、最快的速度往前沖去。
事實上,她等于是東奔西竄的逃法,只要有路,她就拚命往前跑。
她甩著身上的水滴,邊跑邊回頭望。只有離敵人越遠,她才越安全。
終于,喘不過最後的一口氣,腳步更累得像癱瘓一般,鄭似鋼的身子才猛然一軟,用力撲倒于地上。
她靠在樹下不停的喘氣,好像少吸一口,空氣就會不見的那樣喘氣。喘了許久,確定肺部已漲滿足夠的氧氣後,她方才再提起腳步。
抬起的腳步在半空中卻停住,她該往哪兒跑?
環顧四周叢林,山連山、樹連樹的,每處的景色都差不多,她如何分辨哪里是逃生的活路,何處又是走回頭的死路?
難題,真是個難題!
鄭似鋼心生猶豫,一時之間,她神喪氣沮再也神氣不起來。
她迷路了!
「無路可去?」
這是一句話,但不是發自她心底的呼喚。
鄭似鋼嚇一大跳,恐怖地回過頭望去,確定聲音出于樹梢間,更來自地獄!
鄭似鋼閉上眼痛苦的申吟。
第七章
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屹立不倒于緬甸蠻荒叢林間。
樹干上好端端坐著一個人。
這個人,鄭似鋼恨死、氣死的人,她的冤家、她的仇人,令她將生平最珍貴的初吻獻出的人,擁有大神探名號卻敗絮其間的人──陸皓奇!
鄭似鋼以她認為最凶惡的目光注視他。
「別這麼凶惡,你不生氣的時候很美的。」
他從樹上翻跳下來,落地時形成一個美妙有力的弧度。
鄭似鋼繼續凶惡的目光,除了凶惡的目光,她很難擺出第二種表情。
陸皓奇莞爾一笑,嘴角不時浮現些微紋路,更增添他成熟的魅力。
她慌亂四顧,怕看到跟來的第二個人。
「就我一個人,夠了。」他猜出她的意圖。
她挺起臂膀,面對危機她有足夠的經驗應付。
「你想請我回去?還是將我五花大綁抓回去?」她鎮定地說。
「你想用哪種方式?」他嘴邊弧度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