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那把傘分散他的力道,現在躺在床上的是第六名女尸……,他隨時可以一掌劈死我!」
他眼神變得驚駭。
她皺起眉頭,又陷入一場苦思之中。
「為什麼?為什麼他只對女人下手?為什麼要用那把傘?」
他大笑起來。
「似鋼,你想得太復雜了,他是個性變態的殺人狂,這種案例太多了。而對于性變態的人,他的想法千奇百怪,絕不是正常的我們可以捉模的。」
「縱然有千奇百怪的想法,卻只發于一個動機。」她冷靜地說。
他黯然沉默。
「你想說什麼?」
「性變態殺人狂的動機。」她盯著他不放。
周一慶干笑一聲。
「這種類型的劇情太多被搬上螢幕,他可能因為有某種恨女人的情結,所以導致失去理智而殺人復仇。至于他的動機,必然是那些苦主的某一部分,像足了他所恨的女人,所以才激起他的殺機。」
「是嗎?」她揚起眉。
「當然。」他回答得肯定。
她回給他一陣冷笑。
「可見你忙得沒空著報告。」
他臉色發青,她瞄向床旁小桌,那里正放著一疊法醫迭來的驗尸報告,她意指請他細看一遍。
周一慶見她神色凝然,才心不甘情不願取出報告細讀。通常,他的職位不必閱讀自法醫室送來的第一版報告,大可等案情偵破後再讀破案的完整報告就行,不過既然他以末婚夫的低姿態察妻言觀妻色。自然就得暫時忘記原本高人一等的職權。
報告上列舉五名女尸的特征︰
一.年約三十,松曲發長至腰,體型豐滿,疏眉小眼,平板足,已婚。
二.年約十八,平直短發,體型絨弱瘦小,近視頗深。
三.年約五十,大松短發,體型肥胖遲鈍,左腳曾有矯正過的痕跡,略跛。
四.年約四十,發少至肩,體型中等,暴牙。
五.年約三十上下,到處可見美容過後的痕跡,割眼皮、隆鼻、豐胸等……
再看下去,更發覺五名女子五種類型,根本無一相似之處,據其家屬指證,她們更有五種迥異的個性。
「奇怪,凶手為什麼找上她們?」周一慶不由得驚嘆一聲。
似鋼冷淡地瞄他一眼,令他有些困窘。
這些問題他倒是沒想過,五名女尸,五種女人?
「從第一個女人發生事故至今,正好兩年,她們都在同一地點斃命。據我們的調查,這一年內,死巷里不斷有附近居民走動,但只有五個人發生事故,如果凶手有蓄意殺人情結,五個人並不算多。」
「你是說,凶手並不是性變態或神經病,這是一樁謀殺案?」他沖口大叫。
她慌張比個噤聲的手勢,周一慶猛力閉上嘴。
「若真是性變態或神經病還容易辦些,因為癥狀隨時會再發生,並且有線可查,但若是一樁慘無人道的謀殺案,除非我們能掌握他的動機,否則我們只能坐以待斃。」
「而且你的誘餌行動已提高他的警覺性,下一次出手,絕不會在你、我想像的範圍內!」他接下她的話。
她臉沉下。她的出擊的確壞了整盤大局。
「不過……,我看見他了。」
「對,我們唯一的線索。」他高興起來。
「等于沒看見。」她掃興地說道,害周一慶猛閉起的大嘴差點骨折。
「他穿了一身黑,又帶上黑罩,我只能判定他是大個子。」
「大個子?你知道天底下的大個子有多少?」
「而且練過武術。」她告訴他。
他沉默,如果對方會點拳腳功夫,案子就更棘手了。他可以輕而易舉取人性命,而且快到令人防不勝防。
兩人無言相對,各自陷人苦思中。
忽然,周一慶換回原來嚴肅的面貌。
「鄭警官,現在我以長官的身分命令你,從今天起,不準你再干涉這件案子!」
「為什麼?」她大叫。
「因為,歹徒已看見你的面貌,只要你一出現,只會使他有所警覺而逃逸,而這件案子可能牽扯到變態心理學,所以警方已托付專家代為受理。最重要的一點,你是個女人,本身屬于高危險群,所以你不能接這件任務。還有你經常忘記的一點,我們是國際刑警隊,緝案對象是跨國的犯罪集團,不受理區域性的個案。」
變回長官身分的他,說話有條不紊,將平日猴急的性子收放得宜,令鄭似鋼一顆心直落入谷底。
到手的獵物,竟因她一時疏忽而飛了……
「專家是誰?我不相信憑我五年辦案經驗都解不開的謎,竟有專家可以接手。」她不屑極了。
「一個自稱大神探的瘋子。我只可以這麼說,不過他的確解開了不少懸疑案件。」
她笑得嘴酸。自稱大神探的瘋子?或許瘋子的痛需要瘋子才能醫。
第二章
鄭似鋼翻越第二個山頭時,已累得喘不過氣。
她的傷勢經過一個月的調養,只剩下一些難看的疤痕和淤青,其他則恢復如往常的樣子。
她後悔沒有听從長官的話,她應該開部登山的吉普車上來,而不是把兩條腿累得舉不起來。雖然她自認體力、腳勁非一般人能比,不過她到底是人、不是鬼,是人,就得一步一步往上爬,是鬼,可以直接翻越兩個山頭。
坐在亂石間翻看地圖,她想,如果沒有走錯路,或者山林間生出另兩座山,她應該到了。
周一慶稱之的大神探,住在山林深處的某一角。
這位被數位老刑事組員豎起拇指稱奇的大神探,事實上,是個科學家。鄭似鋼不由得想起他的資料。
大神探的名字如他的人一樣奇怪,叫陸皓奇。
陸皓奇是個中美混血兒,不過從照片看來,他像中國的母親比較多。
在陸皓奇少年時,曾以一篇「腦細胞思考電放量」轟動科學界,他所持腦部可以充電的理論,乃將自生物體內蘊藏的生命動能,灌注于無生命的有機物體,所形成的腦細胞再生,可以使石頭跳舞、骷髏說話,甚至死人都有起死回生的希望。
這種少年恐怖言論立刻引起科學界的反彈,認為他有意破壞大自然運行的道理,于是將他驅逐科學之外,並稱他為「瘋子皓奇」。
瘋子皓奇繼續他的研究,可惜無人支持他的論調,由于實驗耗資頗大,他只好自掏腰包兼做生意,而他最大的客戶,竟是來自世界各地的警察單位。
所謂︰心病需要心藥醫,大體會犯案的人多為精神異變者,而瘋子犯案的心理過程,只有瘋子最了解,所以皓奇先生從一個落魄的科學家變成聞名世界的超級大神探。
謗據他「犯罪腦細胞思考程序」原理,不但使多位道行高深的罪犯伏首稱臣,更令警界人士嘖嘖稱奇。瘋子皓奇總有一百個怪想法,而一百個怪中偏有一怪說中犯罪者的作案手法,迫使各式神奇難解的怪案在他「犯罪腦細胞思考程序」下,皆能迎刃而解。
鄭似鋼邊看資料邊搖頭,她最不苟同以理論征服罪犯的手法,認為那不過是拿小聰明騙人的把戲,真正的罪犯心理過程,但憑辦案的經驗才能逐一擊破罪犯的掩飾工夫。
當看到資料上列舉陸皓奇曾破過的案件,鄭似鋼不得不暗自心服。
其中有一件離奇的分尸案件,涉嫌者有六人,總警方多次調查,皆不能肯定哪一人所為,最後只好請來陸皓奇。
而陸皓奇居然用與罪犯者的五句對談,偵破懸壓已久的案件。
以下是陸皓奇大神探與罪犯的對答。
陸皓奇︰那具尸體身體焦黑、面目全非的破爛物,是人吧?
凶手︰是人。
陸皓奇︰據目擊者供稱,出事的前一晚,你們踫遏面。是你找他,還是他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