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豎起耳朵冷靜等待,如果他還在山中,必會听到她如此高昂的叫喊,否則就是他已不在山中了,她的心又狂跳了一下。
有一絲極為細微的聲音在前方不遠處響起。
她驚喜萬分,順著聲音往前尋去,聲音被一叢草木遮起來了,她才記起這里是他們初上山停車的地方,而且她還差點舉起鐵棒擊碎他的腦袋。
于是她急忙撥開草叢,接著,她放眼就見到了他的車。
她欣喜若狂往前就要沖去,結果地上不明物體絆了地一跤,她跌坐在地上,痛楚還未叫出口,眼前的景物令她大驚失色,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原來她踢到的是一具尸體……
一個人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尸體……
她忍不住就要尖叫起來。
突然,她的手被抓住……
她慘白著一張臉,全身像被人點了穴道一樣僵硬無比。
她張大的眼楮愣住,然後將視線輕輕的、慢慢的往下移。
她閉上了眼楮,過度的恐懼令她反胃想吐……
她看到從草叢里冒出的一只手,正緊緊抓住她的腳。
她再也忍受不住,不顧一切張大嘴就要尖叫起來……
還沒來得及發出生平最震撼的尖叫聲,她又被草叢里伸出的另一只手蒙住嘴。
「妳……」李岳朋的聲音微弱的響起。
「這個大白痴……」他勉強把他的話說完。
他慢慢拖著身體從草叢後爬出來,全身傷痕累累。
她看到他的模樣嚇了一大跳。
他的眼角裂了,眼楮腫脹充血,一邊顴骨瘀青腫一大塊,嘴角兩側也龜裂了,還滲出少許的血跡,全身上下可以說沒有一處不破裂沾血的,整個人就像才從戰場上下來一樣。
「大盜……」她可怕地叫他一聲。
她倉促看了四周一眼,又發現一個人躺在不遠的地方,同樣也是蒙著黑布看不清臉,不過,她卻清楚看見了他胸前拉開衣服的刺青。
怎麼會這樣……,她用力喘了一口氣。
這口氣讓李岳朋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
「妳認識?」他懷疑地問。
「不,我當然不認識,他嚇到我了。」她慌忙解釋。
李岳朋還想說話,但是傷口的痛楚令他不能隨心所欲,于是他吞下一串話後變成痛楚的申吟。
「快……快……」
「我該怎麼辦?」她著急起來。
「會不會開車?」他吃力說著。
他倒是問對人了,十八歲她就考上駕照,技術還算不錯,她急急點頭。
他抬起虛軟無比的手,模著褲子兩邊,她的臉一下子緋紅起來,不明白他的意思。
「鑰匙……」
她才明白他的意思,原來他要她開車。
「快點……,等他們醒來,我們就必死無疑!」
她急忙翻出他的鑰匙,然後打開車門,想把他拖進去。
當她打開門時,忽然有一刻的猶豫……
她為什麼要帶他走,既然鑰匙在她手上,根本就可以拋下他一個人逃命就好……,想到這里,她偷偷瞄了他一眼。
他躺在地上,手按著月復部的傷痛,好像痛苦不堪的樣子。
罷才,她還害怕他丟下她一人先走了,現在,他正需要別人的幫助,這樣甩頭就走,會不會太絕情了?
可是他不是她的朋友,而是她的敵人,隨時隨地他都可能獸性大發而終結她的生命,她豈可縱虎歸山?
話又說回來,她是他帶來的,她並不熟悉這里的地勢,她還需要他的指引。
就在她猶疑不定的時候,一陣冷冷的聲音響起……
「沒有我,妳會再迷路一次。」
他冷淡地看著她,輕描淡寫說出她的想法。
她咬了一下嘴唇,他說的沒錯,她已經呈現昏餓欲斃的狀態,如果不立刻下山,今晚她會和他一起死在山中。
她折回來,吃力地拉起他。
沒想到外表瘦長的他,體重倒不輕,她吃力地半拖半拉才把他弄上車。
就在她倚在車旁,想喘一口氣時,地上的一只手又抓住了她……
她嚇得差點尖叫出來,急忙低頭往下一看,這一看又差點心跳停止,原來躺在地上的其中一人已經半醒過來,正想拉著她的腳站起來。
她想都不想就一腳把對方踹開,自己急忙跳進車內的駕駛車位,然後車身像火箭般沖了出去。
山間小路陡峭難行,她小心地慢慢開著,他則半躺在旁邊,一面指揮著方向。他身上幾處傷還在流血,他拚命忍耐著痛楚,一張臉比死人還蒼白。她微微瞄他一眼,他申吟一聲,頭又垂到另-邊去。
她暗想,他的傷不輕,她必須快點送他到醫院。
經過岔路,她的速度慢了下來,等待他的指示。
他歪著頭沉重地想,狗仔那般人會不會就守在山下等他?剛才一路上並沒有看到那兩個人的車,可見,來的人一定不只他們,有可能是分隊上山找他們。
臉上的傷又痛了起來,他還是努力張開眼楮看著前方。
這兩條路都可能通到山下,都可能有危險,所以兩條路都不能行。他又瞥見了兩條路之外還有一條石子路,雖然難行,但是也算一條路,于是他指了石子路的方向。
她想他大概痛胡涂了,兩條好路不走,偏偏選了岐嶇不堪、不像條路的路來走,本來不想照他的指示做,又怕自己亂走-通反而耽延時間,只好小心地上了石子路。
不知開了多久,終于聞到了一片稻田的清香,可見城鎮就在不遠的地方。
城鎮……
生路的希望!
她激動得想哭,立刻雙腳一踏,加足馬力往前沖去。
一片接著一片綠油油的稻田橫在眼前,她忍不住歡呼一聲,果然見到不遠的地方出現了城鎮的模樣。
她笑得嘴角都歪了,只要有小鎮,就會有水和食物……
她一轉彎,馬上就駛入了小鎮。
又經過了幾間民房,她見到了一家小商店,猛然煞住車就要沖出去……
但是一把冷硬的東西抵住了她的腰際。
她急忙回頭看,是大盜的那把槍,她完全不知道昨晚什麼時候他把槍拾回去了,她果然被嚇住了,一動也不敢動。
他身體越來越虛弱,他想是體內的傷攪痛了他每一根神經,他必須先止住這些痛,並且絕不能讓她有逃跑的機會,因為他之所以會變得如此孤苦伶仃又處處遭人追殺,都是眼前這個沒有大腦的小女孩害的!
「上--,買水和吃的,還有止痛劑和醫藥箱--,我在這里等妳。」他的聲音因痛苦而顯得模糊。
他的動作十分明顯,就是威脅地休想有逃跑的意思,想必,他不知綁架了多少人了。
冷槍就在腰際,她只好勉強點頭應允。
她沖進商店前還不忘回頭看他一眼,只見他搖下車窗,隱約還可以看見槍在他手上閃的光亮……
她買了-大堆餅干、面包還有礦泉水,還等不到結帳時,就張開喉嚨把一瓶整整一千CC的水沖進胃里,瞬時一陣舒暢的感覺貫穿全身,所有死亡的陰影一掃而空。
商店老板看她猴急的樣子暗暗偷笑,老板如果知道她一個人一天一夜滴水未進,就會諒解她的行為。
買完東西,她不甘不願回到車內,順手就把東西丟在他面前,他不動聲色接過東西。然後她發動引擎,在市內找了個隱密的地方,狼吞虎咽大吃起來,直到再也塞不進胃里為止。
她咽下最後一塊餅干,又喝完了最後一滴水,才抹抹嘴角,感覺了分滿足。
「妳好了?」
他略略動了一下,隨即又痛苦的躺在椅背上。
她轉過頭看他,才看見他根本沒有吃什麼,可能是傷痛引不起他的食欲吧,她突然同情起他來了。
其實她並不是討厭他、她只是不喜歡他的暴徒身分,如果他是正常人,她一定會幫助他……,越想她越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