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望向劉銘函,「劉銘函,這個女孩子,她的家庭背景很不一般,不是你所能惹得起的。放過她,也等于是放你自己一條生路,你完全不必因為一個無關痛癢的小女孩而自尋死路。至于你心中的恨,我理解,你要報仇,我也理解。如果你非殺一個人才可以解恨,就殺了我吧!我和姜拓,剛剛自一場漫長的離別中重逢,誰都不希望跟誰分開。你殺了我,姜拓會痛苦一輩子,那反而比你親手殺了他更解氣。」
「別傻了,安學敏。」劉銘函尚沒來得及回應,莫非卻搶先說話了,「你以為劉銘函會那麼好心放過你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嗎?」他冷冷地看向劉銘函,「他讓拓哥選擇,不過是另一場愚弄而已。劉銘函,你根本誰都不打算放過!」
劉銘函臉色一沉。
而姜拓贊同地朝安點了點頭,「是的,安,劉銘函他不會放過任何人。」
「誰說的?」劉銘函打斷他,「你們求我啊,用最卑微最低下的姿態來求我啊,說不定我善心大發,可以放過她們中間的一個。」
「不可能!」莫非道,「別忘了你灑滿了整間屋子的是什麼,是汽油!」
「不錯,」姜拓接上去,「油,除了引火,還有一個作用是導電。她們兩個現在都坐在地上,而地上到處都是汽油,隨便你插哪一根線放出電來,她們都會同時完蛋。」
「而且,連站在這間屋里的我和拓哥也一起完蛋。」莫非接上去,「就算我們身手夠快,在你通電的一剎那轉身逃離——鐵門也是導電的,我們一開門也會完蛋。」
「而你自己,真聰明,你穿了一雙很高的木屐,也戴了絕緣手套。」姜拓補充道。
真是毒辣啊。
安咬著下唇,倒吸一口涼氣。
那麼姜拓,怎麼辦?我們四個人就注定要一起死在這兒?
「呵!呵呵呵!」劉銘函僵硬地笑著,「真失敗啊,被你們拆穿了。原本,我還期望能看到你們跪在我腳邊苦苦哀求的情景呢。」轉而,笑臉收斂,「是的。我誰都不會放過,無論是身為罪魁禍首的姜拓,還是被人拿來當槍的莫非。莫非,到底我的腿也是毀在你那雙手里的啊!」
「王八蛋,真是卑鄙無恥,連女人也不放過。」莫非狠狠地瞪著他,突然,他從腰際又拔出了槍,「既然一樣要死,老子還不如先一槍崩了你!」
「莫非!」姜拓手快,按住了他。
「哥!」莫非焦急地道,「反正一樣是同歸于盡,我們不能讓他獨活。我開一槍,一場火把大家都燒個干淨罷了!」狗急了也得跳牆,何況是人。
「莫非!得饒人處且饒人,他落得如此下場,是我們欠他,也該我們來還。」
莫非不可思議地望向他,「哥,你是不是吃錯藥了?現在是他不放過我們!我們倒也罷了,安和明紫又有什麼罪過,要陪著我們一起死?」
「是的,我們可以死,但學敏和明紫是無辜的,她們不該死。所以,」姜拓贊同他這句話,反手,他也抽出了自己的槍,但卻指向的是自己的頭,「讓我先死吧!」
「哥?!」莫非大駭。
「不要!姜拓!」安驚叫起來,叫得那麼急促,生怕叫晚了就無法阻止姜拓扣動扳機,「姜拓,不要……」
極度的驚恐,第二聲,她已經再也喊不出氣勢,噎在喉嚨里,嗚咽……
劉銘函也是充滿了吃驚的表情,「姜拓,你搞什麼鬼?」頓了一頓,他又恢復成陰冷的樣子,「反正要死,你卻玩自殺?臨死也想逞英雄嗎?」
姜拓平穩地舉槍,指著自己的太陽穴位置,正視他,「劉銘函,我知道你為什麼要殺她們,不就想讓我臨死前嘗一嘗失去至愛的痛苦嗎?那麼如果我先死的話,就無所謂痛不痛苦,你的屠殺也就失去了你所希望的意義,是不是?」
劉銘函的眼神一黯,咬牙切齒︰「姜!拓!」
被說中了!姜拓看到他的表情,更為篤定地說下去︰「所以,劉銘函,我不會讓你得逞。我用槍來自盡,比觸電死得更快,上不會感覺到太大的痛苦,心靈上,也免受了親眼看著愛人死在我面前的煎熬……從一定意義上來說,劉銘函,你還是輸給了我。」
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多麼迫切地渴望看到我在你面前低頭,多麼迫切地希望看到我痛哭流涕地崩潰,因為我曾經是洪戀思心目中的偶像,于是你從小到大的目標就是要擊破她這個偶像。因為你曾經什麼都比不上我,所以你十分渴望我生命的最後一刻能在你面前折腰。」
他的笑容收斂,「但我只需一扣扳機,你的所有渴望都會成空。劉銘函,要不要試試,到底是你插電源快,還是我扣扳機快?」
劉銘函瞪起了眼楮,頭上的青筋猛烈地暴跳著。
姜、拓!
他真是恨啊!恨他那麼聰明,猜到了他的內心深處的相法,恨他寧可置之死地,在如此絕境竟還佔得一線上風。
不!他怎麼可以讓他死得如此輕松?如若讓他輕松地死,那麼自己多年來所承受的煎熬,又找誰來報復?
「劉銘函,其實我們還是可以做一個交易。」姜拓又開言了。
「死到臨頭,你還有什麼籌碼可以跟我談交易?」
「如果你放她們兩個女孩子和莫非一起走,那麼我就會獨自留下來,任你侮辱任你處置,任你發泄十多年來心頭的惡氣,任你讓我死得有多慘就有多慘,好不好?」
「哥!」莫非一听,立刻抗議。怎麼可以這樣?當年的禍首明明是他才對,要承擔大家一起承擔,他可絕不同意他這樣的安排。
「姜……拓……」這個交易安也不同意。人誰無死?如果要她選擇一種死亡的方式,她情願留下來陪他一起死。
「姜拓,」連一向因為恐懼而只顧哭泣的明紫也開口反對了,「別跟他做這樣的交易,那壞蛋那麼壞,肯定會用最卑劣惡毒的手段來折磨你的,我不想你死得那麼痛苦。如果非得用你的死來換我的生,那麼我情願陪你一起死。」
安也點了點頭,「姜拓,我也不會走,要死,我們一起死。」
「姜拓,看來你的提議並不能獲你朋友們的認可啊。」劉銘函陰惻惻地開言,「那麼再給你們三分鐘的時間好好商量一下吧,到時候要是還是沒有結果,可別怪我手下無情一鍋端哦!」
「姜拓……」
「別說了,學敏。」姜拓打斷她,「照我的安排去做。譚先生人很不錯,離開這里以後,我祝你和他下半輩子愉快地生活——你應該把我忘記的,早在十幾年前你就應該不記得我。」
「去他的譚映暉!去他的誰誰誰!」安漲紅了臉,無比激動,「我告訴你,姜拓,以前,就是因為我軟弱,逃避,不敢爭取,屈從于命運,才造成與你的失之交臂,才搞出來一個什麼譚映暉。到了這一刻,我安學敏再也不會退縮,也不顧什麼臉面了——我要和你在一起!哪怕你對我毫無感情毫無真心,哪怕你對我無比嫌棄,我也跟定了你!生一起生,死一起死!姜拓,何況你是如此愛我……那麼我更不可能再放手的,你知道嗎?你是我的守護神啊,姜拓,這些年來,雖然你不在我的身邊,但你的影子一直在守護著我的心靈,我是懷著與你重逢的希望才活下來的,如果失去了你,如果你為了讓我活下去而犧牲了自己,我怎麼還有可能獨自活下去?失去了你的守護的我,怎麼有能力獨自生存在這險惡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