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兩個人一起回過頭,姜拓還未開言,那女孩倒立刻流露出滿腔的刻薄,「你還來找他干什麼?死纏爛打,也不嫌丟臉?」
提醒自己要保持涵養,一定不能崩潰。安只向姜拓道︰「我想跟你單獨談一談,就算是一個死刑犯,在執行槍決之前,也該被告知罪名吧。」
她已經自比死刑犯,可見心底多麼絕望。
姜拓沉默,點點頭,轉向身邊的女生,「李嬋,你先走吧。」
李嬋?原來真的有個叫李嬋的女孩成為他的新歡嗎?
安的心變得越來越沉了。
「姜拓!」叫李嬋的女生不依地輕扭著身子。
姜拓重申一遍︰「你先走。」不容抗辯。
女生臨走前狠狠地再瞪了安一眼,轉頭又向姜拓發出嬌嗲的媚聲︰「那好,姜拓,我先走,明天老地方,我買了早餐等你喲!」
林上陸續還有放學的各年級同學走過,好奇地看著身高一米八七引人矚目的姜拓和高度只夠到他肩膀柔弱單薄的安學敏。
「要不要……找個地方?」姜拓為她著想。
她搖搖頭,「不需要。」該丟的臉面早就丟盡了,她已無可失去。
「姜拓,我只問你一句話,為什麼你變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姜拓不閃不避,迎視她的目光,「一切都是你引起的,安學敏。」
「我?」她實在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如果不是你寫那篇文章,縱然我比賽時表現得出色,也引不起轟動全市的效果。是你破壞了我平靜的生活,把我變成一個偶像,讓很多女孩圍住了我。」
這跟他的變心有什麼關系?安還是不能理解,「這些都是在我跟你交往以前已經發生的事,以前的你從來也不為此所動的啊。」
「是的,我不為所動。因為我甘于平淡,從不奢想成為焦點,就連每一次考試都是故意算好了分數來答題,為的也是不要名列前茅惹人注意。可是學敏,如若不是你的一支筆,我不會有這些麻煩,所以你不知道自那時開始我的心底便開始恨你。」
恨她?她幾乎以為自己听錯。就是這麼簡單的原因令他恨她?可他不一直都說他喜歡她嗎?
「對于我這樣的孤兒來說,最好不要引人注目。一旦引人注目,所有的舊傷都會呈現于眾人眼前,關于我的身世和我父母親死亡的原因……就好比被人強制剝光一樣羞辱。每當想起這些,安學敏,我不能原諒你。」
「姜拓……」不是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安強忍著滿眼的淚水,但身子卻因苦苦的壓抑和陣陣心痛而不可自制地輕顫。
「而當我發現你喜歡我時……」姜拓嘴角輕扯,浮上一個她從未見過的森冷笑意,「這麼大好的報復機會我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令你傷心我就可以解氣,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我們,分手吧。」
最後,他只留下這麼一句。
安學敏獨自站在那里,眼淚如泉般涌了出來。
無聲抽泣,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怎麼會是這樣?她的姜拓,她覺得可以終生依托的守護之神,那個偉岸如山的男子,怎麼可能有如此惡劣陰險的本質?
她的初戀,她的夢,她願意為之犧牲一切的偉大愛情,怎麼可以破碎得如此不留余地的殘酷?
這時候,她的左邊出現了一副柔軟的胸膛,而她的右邊同時也出現一雙堅定的臂膀——過晴和若琳,原來她們怕她出事,一直遠遠跟在她身後關注著她。
此刻,她們來到她的身邊,緊緊擁抱住了心傷的她。
現在,她的生命中所剩下的唯有她們的友情,也唯有她們的友情可以支撐她渡過最困厄的難關。
「我真恨不得沖上去,狠狠給他兩個耳光!」汪若琳生平第一次產生難抑的暴力傾向。
平日里火爆慣了的過晴此時卻一言不發,只是更緊地擁住了安孱弱的身體,把頭抵住她的額頭。
七點二十分。
安等在姜拓家的樓下。
他要去打工的話七點半左右應該就會下來。
她想告訴他,分手的理由她不相信。
她不死心,也不相信他為了一個如此單純的原因就恨她。若說是因為舊傷暴露于人前,他更恨的該是尤莉才對。
當他提出的分手的時候,她一下子想起很多往事。
想起最初的時候他就不太同意與她往來,因為覺得自己不祥,生怕會連累她。
而後她被疑似劉銘函指使的車輛驚嚇,他在言語中就好似流露出了後悔交往的意思。
當發生與洪戀思打架的事件以後,他的情緒顯得尤其低落,對她萬分抱愧。
越想越不對勁。
丙然,七點半,他下來了。
穿了一身深色的衣服,大晚上的卻戴個鴨舌帽,無精打采地走著。
他又不是被甩的一方,為什麼也會那麼落寞?
「姜拓!」
她迎上去,喚他。
他吃了一驚地集中起精神看向她,怔了一怔,才道︰「你怎麼來了?我們——已經分手了,你不記得嗎」
「我不想跟你分手。分手是兩個人的事情,只要我不同意,我們就還沒有分手。」她一下子說了一大串。
他看著她,帽檐下的臉色顯得有點陰森,目光也變得冷冷的,全然沒有往日的半分溫柔。
「安學敏,死纏爛打有意思嗎?我已經把分手的理由跟你說得清清楚楚了,為什麼你還是執迷不悟呢?對于一個從頭到尾都在欺騙你的人,還有什麼可留戀的呢?」
「因為我不相信啊!」他的態度令安激動地輕叫起來,「你所說的那些理由我都不相信啊!姜拓,我不相信一個人可以變得那麼快,轉瞬之間所有的神情與態度全都變得截然不同,很令人懷疑啊。」
「那是因為這才是我的真面目啊。」姜拓冷冷地一笑,「不是告訴過你嗎?一切都是精心設計的,不把自己偽裝得很好怎麼引你上鉤啊?」
她還是不相信,「若你本身就是個邪惡的人,多少總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的,為什麼在以前那麼親密的過程中我都沒有發現呢?」
「那是因為你笨啊。」姜拓越說越冷酷的樣子,「如果換了一個聰明一點的女孩,肯定早就有所察覺了,而你真是太笨了,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像個白痴一樣好騙。」
「不是……」從來沒有被人這麼譏諷、尤其是被所愛的人如此譏諷的安痛苦不堪,但她仍是堅持著,「我知道,你一定怕我受苦,為了跟我分開才找到那樣的借口,才故意裝得這麼可惡的。」
「真是受不了你,」姜拓嗤然,很輕佻地冷笑著,「怎麼有你這種自作多情的傻丫頭?!我現在再很認真地告訴你一次——我姜拓本來就是一個可惡的人,把我設想得那麼偉大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轉而,他又很不耐煩地道︰「以後別再來找我了,只會自取其辱知道嗎?其實就算是一場普通的戀愛也講究好聚好散的。」
不,她不想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散了。為了這場戀愛她頂受了那麼多的壓力,她不想被過晴說中,她希望與他有個結果。
「姜拓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她受不了地哭了起來。難道他真忍心看著她這麼難受嗎?
「我說過無論什麼樣的困難都會與你一起克服的。你不是災星,我也不是那麼脆弱那麼容易被打倒的人……姜拓,只要你在我的身邊,一切的麻煩對我來說都是小問題你知道嗎?」
而如果他離開,她就會像無主孤魂一樣孤單可憐。
姜拓搖了搖頭,嫌惡地皺著眉,「跟你這種木頭腦袋真是沒法說清楚,好了讓開,我趕時間,沒有工夫跟你再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