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邵征握著手沒有特別的悸動感覺。
他們自小好像就是牽著手一起長大的,就好像左手握右手一樣自然。
他的優勢是身為她的鄰居,總是可以名正言順與她同走一路。
「我不是回家。」安只好道。
「那就請你跟我談談再走。」邵征馬上道。
「有什麼可談的?」她努力裝出輕松的笑臉,自他手中抽回了手。
「八個字而已——不要賭氣,回《茁芽》來。」邵征嘆了口氣,「難道你真的為了一篇報道,從此跟我們都結了仇?」
「我沒有啊。」也許是今天對他的冷淡態度令他誤會她對他還有意見,她有點不好意思了,「理論也理論過了,連不該承認的都已經承認了……邵征,你是我的鄰家哥哥啊,從小到大我們也不是沒有吵過鬧過,哪一次有隔夜仇?在你眼里我是這麼小氣的人嗎?」
連尤莉她都已經可以很平和地與之對話,何況是他。
「邵征,我只是有點害羞去面對你。」她又恢復了在他面前一慣的帶些撒嬌的表情。
好後悔讓他知道她暗戀姜拓。守不守密倒是其次,她最怕他在心底取笑或者輕賤她。
比賽結束了,除了個別狂熱的追星族撲去了場中央,大多數人都秩序井然地退場。
人群在他們周圍疏散。邵征再次抓住安的手,人再多,再推擠,都不至失散。也防止她混水模魚溜之大吉。
「有什麼好害羞?我連你光著尿床的糗事都看到過,還有比那更難堪的了嗎?」他用認真的語氣說出類似于調侃的話語。
雖然四周喧嘩,但仍然每一字安都听得清清楚楚。
心虛地打量著周圍人們的表情,生怕別人也听得清楚。
她瞪著他,又羞又氣卻又忍不住地笑。
「彼此彼此!」她大聲地回敬他。
人流如織,在他們的身前身後穿梭。
邵征的笑容狡黠而寵溺。
笑容漸漸收斂,眼鏡片後面的眸光也漸漸深沉。
握著她的手也更牢更緊。
「安,我們是彼此認識了一輩子的人,不論怎麼樣,唯有我們之間,一定不可以產生什麼東西阻隔了我們的友誼。我會像親哥哥一樣護著你,請你相信。」
雖然自初生便相識,直到如今,邵征卻還是第一次用如此正經的語氣向她表達內心的愛護之情。
邵征,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是她唯一可以毫不顧忌親近的男生,也是父母唯一可以信任地把她交予的男孩。
他是那麼優秀超拔,總像一盞明燈懸于她的前方,照耀她,時而令她炫目。
她對他有一種近似崇拜的敬畏,但也一直深深明白,他對她的關心從不虛假。
在她的心里,他本來就跟親哥哥已經無異。
安情不自禁地重重點頭,「嗯!」
「那麼,回《茁芽》來吧,和尤莉也冰釋前嫌。」他快樂地提議著,「知道嗎?你的抗議已經起作用了,尤莉撤回了她的下一篇稿子。」
「也許只是威脅起作用了。」安挑挑眉道,「下篇稿子的主人公是莫非,她生怕被人尋仇滋事而已。」
人走得越來越少了,他們漸漸離得更近,面對面,她仰視著他。
「小氣的丫頭。」邵征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尤莉是個很有職業道德的女孩,她寫這幾篇文章的初衷都是善良的。結果並非我們所能控制,她最近一直都在反思。」
「是啊,這件事你從頭到尾都在幫她說話。」雖然安也明白尤莉的為人,但仍忍不住苞邵征抬杠。
「我可真冤枉呢。」她又道。
「怎麼?」
「別人都以為我跟你有什麼,其實不過是替尤莉在背黑鍋罷了,對不?」她沖他狡黠地眨著眼楮,開著無中生有的玩笑。
邵征伸手,在她腦門上扣了一個響亮的爆栗,「胡、說、八、道!」
「哎喲!」她很夸張地呼痛。
周圍的人漸漸走得差不多了。看台上只剩他們兩個以打情罵俏的姿態成為一道獨特的風景。
對于姜拓來說,雖然輸了球仍能保持著一份好心情,正是因為知道女朋友在觀眾席。
于千百人中,一眼就可以找到她的身影,那是相愛的人之間一種奇異的心靈感應。
他忍著心底的狂喜,只是投去淡淡的注視。
他看到她卷起唇角用羞澀的笑容來回應,那個簡單的會意的笑容,似這八月天淺嘗的冰淇淋,沁人心脾。
然而,當比賽接近尾聲,當他們的約會時間越來越逼近時,他看到她的身邊出現了意想不到的人——邵征?
不是說鬧翻了嗎?可為什麼……
雖然被很多女孩子包圍著,但他的注意力時刻都放在看台那對男女身上。
一開始女孩的臉色不太自然,男孩刻意地接近她,那麼自信飛揚的男生,面對她的時候也有點曲意奉承,是因為真心在意吧?
他竟然還握住了她的手。第一次,她抽了回來,但第二次,她就沒有再動了。
退場的人潮幾乎沖散了他們,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他的身邊。
然後,他們相視而笑。女孩的笑容是那麼輕松而自然,帶些撒嬌,帶些放縱的。
而男孩明顯是寵溺著她,還動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姜拓覺得有冰淇淋吃多吃壞肚子的感覺。真的太不舒服了。
「姜拓!」
正沉思中的他听到身後傳來她的呼喚。
沒想到這麼快她就能月兌身而來,有點意外呢。
回身,看到她笑逐顏開,遇到什麼好事情一樣。
就跟邵征握了下手,用得著這麼開心嗎?
他淡淡地應聲︰「哦。」
立刻也感覺到他的心情低落,她只以為他輸了球才多少有點郁悶。
「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出言安慰道,「贏是超常發揮,而輸才是正常的。反正一切都結束了,接下來我們就好好放松一下心情,迎接開學吧。」
她主動地去牽起他的手,可他輕輕抽了回去。
「我累了,想回去睡一下。」
「……哦。」
莫名其妙被潑了一頭冷水,可安沒有半句怨言與質問,只是听從地應聲。
像只受了傷卻仍忠心耿耿的寵物一樣望著它的主人。
姜拓轉身就向門口走去。
安呆呆站在原地,想不通一場原本可以很開心的約會就只因為輸了一場沒有意外的比賽就搞砸了嗎?
姜拓走了幾步,仍能感覺得到自己身後受了委屈的女孩可憐巴巴望著他的眼神。
越走越不忍心,越走越覺得自己這樣什麼都不交代地生悶氣是于事無補的,而且很不男人。
他緩下了腳步。
「其實……我生氣了。」
半側過身子,他的眼楮不看她。
「為什麼?」見他主動停下來與她解釋,安的精神一振。
他終于抬眼看向她的臉,「剛才我又看到你和邵征在一起……有點失望。」
「啊……那個……」安沒想到他會看到,不由也有點驚慌,「其實沒什麼,上次因為關于你的那篇文章我跟邵征鬧翻了還沒講和……他主動講和來的。」
「那麼說來……已經和好了?」他依然是酸酸的口吻。
「他承認了錯誤,我就勉勉強強地——原諒他。」
「是啊,都肯讓人拉著手呢。」
她被他搶白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沒想到他會看得如此仔細。
低著頭,她訥訥道︰「對不起。當時……並沒有想到什麼不妥,你知道我和他一起長大的,從小拉著手……也沒覺得哪里不正常。」
「哦,原來在你的心里,跟他所有的親密都是正常的,包括牽手、包括捏鼻子……」
第五章心上開出了花(2)
連捏鼻子也看到了?還真是仔細呢。
安輕輕嘟起了嘴,「姜拓,其實邵征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你,在上次和他理論的時候我已經跟他承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