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後來的表現好不耐煩,還凶巴巴的,說什麼不要因為找他而出了意外,讓人擔當不起。讓她回去以後越回想越覺得失敗。
大概真是沒什麼希望可以扭轉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了,要令他喜歡上自己更是痴人說夢一般。
安失魂落魄地自座椅上站起來。
不知道誰在她旁邊的走道里放了一張鐵凳,缺乏注意力的安來不及收腳,一下子撞到鐵角上。
一股鑽心的疼,站都站不住,她蹲下來,雙手捂住受傷的小腿。
「你沒事吧?」身後的同學關心地詢問。
「沒、沒事。」冒著冷汗回答,安側過身子讓擋在後面的同學們先走。
其間,體育中心的職工來把鐵凳拿走了。原來他開小差過來看比賽,看到座無虛席,就拿了工具間的鐵凳來坐,臨散場時又有事被叫走,凳子也忘了收。
安坐回位子上,等到人流散盡,才緩緩動身。
真的很疼呢,看來撞得不輕。
安學敏在通往體育中心後門的林陰小道「慢步」。
一步一瘸,要多慢就有多慢。
誰讓她不小心受傷了呢?
可邵征早上通知她三點半要開個會,如果遲到的話又會挨訓了。
往後門走應該離報社比較近一點吧?
現在,離比賽結束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偶像也好,姜絲們也好,應該都走得差不多了。
林上很安靜。
是暑天里難得的清涼之地,也是熱鬧中唯一的清靜之所。
有個男生自身後走來,步履矯健,很快超越了她。
安無意地掃向那個背影,突然怔住。
她一眼認出了那個人,畢竟身高達到一米八五以上的男同學實在不多。
頓時,呼吸都為之而停窒。
——姜拓?
如此幽靜的所在,沒有別人,偏偏只有他們選擇了同一條路,還擦肩而過——怎麼會這麼巧呢?
但就算命運安排他們相遇又如何?也就只是擦肩而過的緣分罷了。
她停下腳步,呆望著他的背影。
叫他?還是不叫他?
她好矛盾,好怕叫住他反而會自討沒趣。
這時,卻看到前面的人把腳步放慢了——
再慢——
然後停下——
他回過頭來。
她覺得自己的心髒猛烈地跳動,都快跳出胸腔了。
「我說背影怎麼這麼熟,果然是你啊。」
他居然還先開口與她搭訕了。雖然仍是酷酷的表情,皺著眉,也沒有笑容。
「腳怎麼了?」
話里的意思是在關心,令她受寵若驚地感動。
未語臉已先紅了,「哦,撞了一下,有點疼。」
他慢慢地退回來,站到她的面前,「很嚴重嗎?」
好高哦,好有安全感,太陽底下的姜拓似乎比起月光之下顯得更高。
看樣子,他好像已經不太計較昨天她拒絕他好心幫忙撿照片的事情,又想再度發揚一下雷鋒精神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走路的時候……有點不方便。」
安極其誠懇地感謝菩薩、上帝、真主以及天地四方各路諸神,感謝他們賜予了她腿上的傷痛,再度勾起姜拓強烈的同情心。
事實證明,大多數男生都有憐香惜玉的潛在意識,連冷漠如姜拓者也不例外啊。已經第二次了哦,他又想幫助她呢。
「不是告訴過你小心走路嗎?」姜拓雙眉蹙得更緊,「又不小心。」
安原本因他的關心而欣悅高飛的心情遇到了空難,迅速墜毀。
是啊是啊,莫名其妙受傷只是再一次印證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她真的很笨!
她犯了罪一樣低垂下頭,不再言語。
「我扶你去那邊坐一會兒,好不好?」姜拓道。
路邊有一排供人休息的石椅。
在她輕輕點頭的同時,他的手再一次攜住了她的手。
在切實地感受到了他的溫度之時,她的整條手臂上都立刻不爭氣地浮起一層雞皮疙瘩。
順著他腳步的引領而移動著腳步,感覺原先已經行步困難的雙腿更顯僵硬了。
突然覺得好熱哦,不一會兒便滿頭大汗。
「很疼嗎?」大約見她邁步實在很困難的樣子,姜拓問。
「啊?」她回悟,蹙著雙眉把痛苦加倍地表現到臉上,含糊應著,「唔,嗯!」
其實現在疼痛早已淪為次要的了,但總不能告訴他是因為對他不斷地想入非非才令自己幾近虛月兌吧?
坐定之後,他又是那麼自然地放開了她。
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緩解自己內心的緊張,只能低下頭摞起褲管察看傷勢。
發現還真的有點嚴重,青了一大塊,顏色還很深。
「是蠻嚴重的。」姜拓也看到了,道︰「我這里有一管藥膏,對擦傷和撞傷都挺有效,你要不要試一下?」
「啊……好、好啊。」她頭都不敢抬起來。
他把身上的背包取下來,翻找到東西,遞過來,「擦一點吧,校醫給我們隊員每人配了一管,你知道,我們的隊員在球場上很容易受傷,這種藥真的很有效。」
「謝謝。」安終于抬頭看了他一眼,接過來。
好緊張,深呼吸,再深呼吸。輕輕擰開蓋子,擠出一點透明的半液態物質往自己的傷處涂抹。盡量地把每一個小動作都做得很優雅。
「感覺怎麼樣?」
「嗯……很舒服,清清涼涼的。」再一次道謝,她把藥還給他。
接下來又開始冷場。
其實有好多話想問他。
在他的身上有太多令她覺得很好奇的東西。
比如說他和莫非到底是敵是友?他怎麼會和洪戀思扯上關系的?他那天又是怎麼知道劉銘函他們來找她麻煩?
那天撞見他由于事出突然,她一時都沒有想起來要問,今天老天再給一次機會,怎麼也得把握住才行。
但怎麼問呢?
決定由淺而入深。
「咳,」她先干咳一聲,月兌口而出的第一個問題是︰「姜拓你到底有多高啊?」
他一愣,然後答道︰「一米八七,怎麼了?」
呵!丙然超過一米八五呢,真厲害啊。
「怪不得,」她嘖然道,「在你的身邊我感覺自己像個小矮人一樣。」
「哪里啊!」他被她夸張的表情逗樂,笑了一笑。
居然——在笑?!
第一次看到他笑。
好似撥雲見日,所有的犀利和冷傲全然不見。眼楮里和嘴唇上都鍍上明亮的光彩。牙齒整齊潔白,給人清爽朝氣的感覺。
這時候,如果再有人叫他是「狩獵者」恐怕不是那麼相襯。
安望著他的笑容,整個人都看得有點呆了。
「那天你急于掩藏的是什麼照片?」他突然也提出一個問題。
他的問題徹底打亂她的計劃了。原本她想繼續問下去,說程北的莫非也很高呢,有一米八幾?他先前想拿足球踢你,是跟你有仇嗎?為什麼那天在人前卻又一力幫你呢?
現在,後面的問題已經全無法問出來了,姜拓先發制人地進入了他的探詢,「是和男朋友的合影吧?」
「什麼啊!」她連忙搖頭,「哪里來的男朋友!」
「那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怕人看到啊?」
「反正……反正就是秘密!是秘密的話就不能跟人家說,所以我不會說的。」她說完馬上咬住了牙關,好像真有人準備嚴刑拷打她似的。
「二年四班的邵征……不是你的男朋友嗎?」姜拓眼楮沒有看她,卻點名道姓地在問。
邵——征?
安知道學校里包括在報社,很多人都把她和邵征看成一對,他們一向懶得向人解釋。但這些小道流言居然傳得連他也知道了嗎?
「那只是八卦而已!」她急忙澄清道,「我們只是好朋友,好朋友跟男朋友之間意義相差很大的。」
「是嗎?」姜拓還是沒有看她,只是表情高深地仰望正前方。
她也猜不出他是信還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