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人進進出出的,來看他的很多,大多是警局里的人,他們走馬觀花來了就走。來得最多的反而是思文,看到我,她便哭,「潔衣,瞧你變成什麼樣了?去躺一下吧——」
她幾乎天天都來,當然我知道她是來看我的,我很感激她。看到我搖頭,她又哭著嘆氣。
至于那個程若可,自那天走出醫院後就再也沒有來過。思文說,她又和另一個男人拍拖了。我听了,苦笑著,為清揚不平。
門開了,安靜的病房里傳來很輕的腳步聲,思文剛走,我知道一定是那個護士,她似乎特別喜歡我,隔幾分鐘便來看看我有什麼事。
她告訴我她叫韓嬌,今年二十二歲,剛來上班不久,還時不時地對我抱怨十三號病房的病人如何如何難纏。
「潔衣——」她拉了張椅子在我身邊坐下,我知道她又要對我說那十三號病房里的故事了。「你知道嗎?那個病人真是可惡,其實他的手早就好了,還不出院——」
她自顧自地訴說著,我沒有理她,知道她也根本不需要我的回應。她只是要與人分享她的心情而已。
「潔衣——我在這里坐一下,你去洗個澡吧!這樣舒服一點。」她很善解人意,我點點頭,輕輕地站起身,拿了毛巾往門外走去。
「姐姐——」我還沒有模到門把,一聲輕微卻又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傳人了耳里。我震動了,撲到床邊,他的眼皮動了。
韓嬌也跳了起來,驚呼︰「他可能要醒了,我去找醫生。」
「姐姐——」他又叫了聲。
我顫動著嘴唇,急急地道︰「是的!姐姐在這里,小可!小可!你醒過來——」
醫生進來了,替他量了血壓、心髒、眼瞳。檢查了老半天,才道︰「好了,沒事了,他應該只是睡著了,睡醒了就好。」
「瞧!我說了沒事吧——」醫生走後,韓嬌輕松地道。
我緊握著他的手,沒有說話,心里卻想著︰他是不是又變回了小可,是不是又成了弱智?
此刻我的心竟奇怪地輕松了,迷迷糊糊地想著如果他是小可的話,就沒有人再與我爭了,我們可以繼續相依為命地生活。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與門帶上的聲音,我知道韓嬌離開了。
屋里很靜,只有小可平靜的呼吸聲,這聲音讓我心安,我明白他是真的離開了死神。我的心一放松,身體也跟著疲憊了下來。把頭枕在床沿上,睡意很快地爬了上來。
「姐姐——」我睡得迷迷糊糊,一听見小可的聲音,便驚跳了起來。
「小可——小可——」我看著他的眼楮,期待著他睜開,他眨動了好幾下,終于睜了開來。我一愣,他的眼里布滿血絲、虛弱。但仍能看出那不是小可的眼神——是風清揚的。
我怔住了,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叫我什麼?」他吵嚷著聲音,低低地道。
「我——」
「這麼說我確實曾經是小可,而你是——」他的眼神深沉、犀利掩住了所有病人該有的疲憊。
「姐姐——」我被動地說。
壞脾氣馬上閃如他的眼中。「我哪有你那麼小的姐姐?胡扯——該死的!」他想撐起身子,無奈力不從心,這讓他萬分沮喪。
我忙按住他,柔聲道︰「你別亂動,別又扯到了傷口。」
他迅速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又換上了憐惜、心痛。「你怎麼那麼瘦?那麼憔悴,哦——潔衣,我是不是讓你擔心了?」他的聲音輕而柔,我的心又痛了。眼淚浸濕了我的眼眸。
「清揚——」我把臉埋在他的手掌里,痛哭著,天知道我此時多麼高興又回到他的身邊,回到他溫暖的氣息里。
「潔衣——別哭呵!別哭!」他很焦急,掙扎著想坐起,試了幾次都失敗了。
「你別動——別動——」我急急地擦去眼淚,按住他的手臂。
他沮喪地道︰「哦——潔衣,我動不了了,可我想抱你,想感覺你,好想——」他的眼神閃著熱切。
我低子,靠在他的懷里,輕柔地道。
「我抱你,我感覺你,一樣的,對不?」他滿意地點點頭,繞過一只沒受傷的手,緊緊地攬著我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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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恢復得很快,第三天,便能坐起來了,甚至能下地走動幾步了。醫生很詫異,震驚地看著他的傷口愈合得一天比一天快速。那天護士撤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醫療儀器,就連葡萄糖注射液都拿走了。因為,他已開始能進食了。
打開窗簾,我讓陽光充分地照射進來,他正坐在床上,抽著煙,想著什麼事。我皺著眉看了看他,他很少抽煙的。
他的上司剛剛來過,很神秘地和他談了一番,走後他就一直在抽煙,這已是第三支了。
「你怎麼了?」坐在床沿上,我拿了個隻果,邊削邊看他。他一愣,看了我一眼,按滅煙頭,一甩手,把煙頭扔了出去。
我驚呼著︰「你怎麼能亂扔東西?」
「我沒有亂扔,我是扔在垃圾箱里而已。」他無辜地瞪著眼,認真地說。我奔過去看了看窗台邊的垃
圾箱,那里果然躺著好幾個煙頭。
我愣愣地看了他老半天,才輕吐口氣道︰「你還真行——」
他的眼神馬上暗了下來,低著聲音道︰「你是在挑逗我嗎?」
我又一愣,隨即回神,馬上羞紅了臉,低呼︰「下流!」
他笑了,笑得大聲且帶著惡作劇後的滿足。我氣不平地瞪著他,瞪了他老半天,他才好不容易止住笑聲。
我把削好的隻果塞給他,他慌忙把那只隻果放回床櫃上,好像踫到了個炸彈。我一怔,不明白他為何有這種舉動。
「怎麼了?」
「我一個大男人怎麼能啃一個隻果?」
「多吃水果對身體有好處,這是醫生說的,何況你這幾日不天天在吃?」我整理一下衣服,打算今日回去睡一覺,明日就去上班。
「那是你強迫我吃的!」他無辜地大嚷。
「那我今天還是強迫你吃呢?」
「那你為什麼不過來喂我!」他還振振有詞。我為之氣結,但還是走到床邊把隻果放入盤中,切成一片一片,再用牙簽送到他的嘴里。他很滿意,津津有味地吃著,看得出其實他是非常喜愛吃隻果的。
「等你吃完,我要回去了——」
「為什麼要走?」他一把抓住我。
「我已經很久沒回公司了,再不去就沒假期了,他們不開除我才怪。」見他別過頭,不再吃了,我便站起身。他依舊拉著我,手上依舊有著驚人的力道。
「不許走!」他大聲道。
「你已經好了,不必我分分秒秒地守著你,下了班,我再來看你,好不好?」我放低聲音,非常清楚他吃軟不吃硬。他果然臉色柔和了下來,卻仍不肯放手。
「如果我要吃東西怎麼辦?我總不能去叫別人吧!如果我感覺熱了,要月兌衣服,怎麼辦,護士小姐一定不會幫我的。」我一愣,是的!這些平時都是我替他做的。他見我猶豫了又道︰「還有啊!如果我要方便——」我捂住了他的嘴,漲紅了臉。
他見我坐回了床沿,便得意地道︰「對嘛!我根本離不開你的——」
「啊——」我一拍額頭,頭痛地慘呼一聲,往後倒去,「瞧我惹了一個多大的麻煩。」他的腿在我背後一顫,我突然驚覺那里也受過傷,這樣一壓,別又壓到傷口,我想起身。他的手臂伸到了我背後,用力一攬,把我攬進了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