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逸之爬到範玫因身上,半晌之後,他翻下來了。
「不行!我還是掛念著地。」鄭逸之痛苦地說,「請不要恥笑我。」
「那你躺著好了,讓我來!」
「好的,你來吧!」鄭逸之張開了雙手和雙腳,乖乖的躺著。
範玫因爬到他身上,動也不動,眼楮濕濕的望著他。
「甚麼事?」鄭逸之問。
「不行,我也掛念著他。」她趴在鄭逸之身上嗚咽。
「不要哭。我們不一定要做的。」鄭逸之輕輕拍著她的背脊安慰她。
「為甚麼你也有一根長笛?」範玫因含著淚問。
「我小學時是學校長笛班的。你呢?」
「我最近才開始學的。他家樓下有一間樂器行,為了親近他,我才去學長笛。」
範玫因爬起來,問鄭逸之︰「你可以教我吹長笛嗎?」
「我已經荒廢很久了。」看到範玫因失望的表情,他說︰「我試試看吧。你想听甚麼歌?」
「你會吹RichardMarks的《RightHereWaiting》嗎?」
鄭逸之把長笛放在唇邊,彷佛回到了童年的歲月;只是,那支歌變成了一串哀傷的思念,流過了陌生的狀,在無邊的夜里飄蕩。
拌是這樣唱的︰「我在這里等你……」,他們兩個要等的人,卻在痴心地等待著另外的人。
第二天早上,範玫因在蒙朧中醒來,一把聲音在耳邊說︰
「起床了!」
她張開眼楮,是鄭逸之,他已經穿上衣服了。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要上班。」他說。
「是的!」範玫因連忙爬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發覺,早上被人喚醒是多麼的幸福。她和鄭逸之在酒店外面分手,大家沒說過會不會再見。現在是ICQ的年代了,她還在玩暗戀,她真是該死的落伍。她沒有再在網上找鄭逸之,她知道婬樂救不了她。
範玫因終于等到那一天了。林康悅回到男朋友的身邊。在兩個男人之間,她選擇了原來的那一個。分手之後的一個星期,邵重俠病倒了,他患上重感冒。她第一次看到他時,他在宿舍的房間里因為想念舊情人而哭;這一次,他居然因為失戀而病倒了。他以為他自己是現代梁山伯嗎?他說不定還在吐血呢!然而,她還是跑去看他。
看到邵重俠病倒在狀上,她淒然爬進他的被窩里,怯生生的說︰
「你可以抱我一下嗎?」
邵重俠怔怔地望著她。
「我只是想你抱我一下。」她把頭埋在他的胸懷里。
邵重俠把她抱住。
「我在腦海里想像這種感覺已經想像過許多許多遍了,是的,就是這樣。」她摟著他說。
範玫因終于剖白了自己。然而,這一次的表並沒有她在夢里想過千百回的結局。邵重俠一臉歉疚的說︰「你可以找到一個比我好的。」
他是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女人的吧?
無論他多麼孤寂和傷心,他仍然不會愛上她。
「換了是別的男人,今天晚上一定會和我睡。」她不甘心的說。
「是的,你很有吸引力,但我不想傷害你。」
「我不介意做後備。」
「你怎可以做後備?」
「就連施舍一次你也不願意?」
「別這樣說,你在我心里是高尚的。」
「我不要高尚,我要愛!」她別過頭嗚咽。
範玫因記起,八年前的那個夜晚,當她第一次遇到邵重俠時,她安慰他說︰
「她不愛你,你多麼愛她也是沒用的。」
當天的一句說話,難道便是今天的寫照?只是,哭泣的人換了是她。
八年前的往事彷如昨日,她和邵重俠卻是關山之遙。
樓上的琴聲又響起了。範玫因用長笛吹出那一支《RightHereWaiting》。八年前的那盞街燈倒退回來她的窗子外面,喚回了那些青春美好的日子。她忽然原諒了所有在半夜里彈琴的人。午夜的歌聲,不免有悲涼的理由。
她垂頭看著自己身上那個繡著玫瑰花的,那天在被窩里摟著邵重俠的時候,她身上穿的,也是這個。在流逝的光陰里,羞恥轉化成遺憾,她無可救藥地思念著那個遙遠的被窩。
天快要亮了,她喝下第十四瓶嬰兒香檳。也許,待會她仍然會拿起話筒,把邵重俠從睡夢中喚醒。
第二章
方志安剛剛回到家里,電話便響起來。他拿起話筒,听到一把久違了的聲音。
「可以出來見個面嗎?我是範玫因。」
「好的,甚麼時候?」方志安問。
「你吃了晚飯沒有?」
「還沒有。」
「那麼,去吃頓飯吧?吃意大利菜好嗎?」
幣上電話之後,方志安連忙去洗澡。洗澡的時候,他忍不住唱起歌來。一個女人忽然去找自己的舊情人,除了失戀,還有甚麼原因呢?以前就有一個女人告訴過他,她失戀的時候,會去找舊情人上床。
「為甚麼?」他問她。
「是要報復吧!報復現在的男朋友。」她說。
「那為甚麼一定要找舊情人?你可以找個新相識的。」
「跟舊情人上床,好像沒那麼吃虧,反正以前也上過了。」女人說。
「說的也是。」
「所以,如果你有很多舊情人,你是幸福的。每一次,當她們跟男朋友分手,她們會來找你上床。」
「那我豈不是應接不暇?」
「而且,和舊情人上床的女人,是不會有任何要求的。她們發泄過之後就會離開。」
「發泄?我是用來發泄的嗎?」
「也許我說得難听了一點。女人去找舊情人,只是要一個懷抱,一點慰藉罷了。即使是報復,也是值得同情的。」
說這番話的女人,離開很久了,她一定生活得很幸福,因為她還沒有來找他上床。
方志安把臉上的胡子刮得干干淨淨,然後擦上須後水。範玫因是要找他來報復另一個男人吧?好吧,作為她的舊情人,他是有這個義務的。希望她還是像從前那麼可愛,沒有走了樣吧。否則,他履行義務就有點困難了。
在那家小小的意大利餐廳里看到範玫因時,方志安的心篤定了,範玫因比從前更迷人。
「你轉工了嗎?我打電話到你的舊公司,他們說你離開了。」範玫因說。
「我辭職兩年了。」
「你跳槽了嗎?」
「不,我離開了這一行。」
「那你現在做些甚麼?」
「你每天抬起頭也會看見的。」
「跟天空有關的?」
「嗯。」方志安點點頭。
「不會是飛機師吧?」範玫因吐了一口氣。
「為甚麼你說起飛機師的時候,會有這種表情?」
「我最近見過我的初戀情人。他以前的夢想是當飛機師,可是、這個夢想沒有實現。我以為,竟然是巧合地由你去實現。」
範玫因最近見過初戀情人嗎?然後又來找他,她一定是輪流找舊情人報復了。
「跟天空有關,又不是飛機師,那是甚麼?」範玫因問。
「是鳥。」方志安回答說,「我管理香港的鳥,是政府的雀鳥管家。」
「香港所有的鳥都是你管的?」
「可以這樣說。當然,野生的鳥我們是管不來的。我們主要的工作是監察飼養在政府公園里的鳥,同時負責鳥類的繁殖。」
「這跟你以前做的工作完全不一樣。」
「我更喜歡這份工作。」
「是的,我記得你家里有許多關于雀鳥的書,那時你也常常去觀烏。」
「每次你都不大肯去。」
「我比較喜歡人。」
「我卻寧願做—只高飛的鳥。」方志安說。
「我也轉工了。」
「是嗎?」
「我在網路公司工作。我負責的是一個尋人網站。你有听過嗎?missedpcrso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