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流波上的舞 第6頁

作者︰張小嫻

「我記得,你說過要當一個科學家——」

「不,現在不是了。我們這一科是很吃香的。有些畢業生專門替一些想要上市的科技公司擔任顧問,賺很多錢呢!」他雀躍地說。

他什麼時候已經把夢想改變了,她也不知道。他們曾經熱切地討論過彼此的夢想。他說過要當一個科學家、她說要一直畫畫。彈指之間,這一切已經改變了嗎?兩個人的夢想是否一樣,那並不重要。最重要是他們能夠分享各自追求夢想的那個過程。然而,她現在甚至不知道他的夢想已經改變了。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

16

她寫了很多封求職信,一直也沒有回音。別說夢想了,她連工作也找不到,租金也快付不起了。她一直對自己充滿信心,現在有點動搖了。

一天,李維揚打電話來。

「找到工作沒有?」他問。

「沒有。」她沮喪的說。

「那你一定沒錢吃飯了。」

「我可以吃面包。」她苦笑。

「天天吃面包也不行。這樣吧,我請你吃飯。」

「好的。什麼時候?」

「就今天晚上。」

李維揚約了于曼之在一家西班牙餐廳吃飯。

于曼之來到的時候,李維揚已經坐在那里等她了。他頭發有點濕,身上穿著一件圓領的棉衣,好像剛剛做完運動,身旁放著一個背包,塞在背包里面的一只棒球手套露了一角出來。

她坐下來,要了一杯西班牙酒。

「你會打棒球的嗎?」她問。

「我是大學球隊的。幾個同學現在偶而還會一起打球,大概一個月一次吧!」

「我在學校里也有打棒球。」

「是嗎?一點都看不出來。」

「你是說我看來很斯文嗎?」

「不。喜歡運動的人,比普通人更有奮斗心和好勝心。你看你,暫時失業已經垂頭喪氣,太不像話了。」

「你是打算請我吃飯還是想奚落我?」

「兩樣都有一點吧!」

「喔,很高興認識你的殘忍。」

「謝謝。請隨便點菜。在你還沒找到工作之前,我可以天天請你吃飯。」

于曼之沒好氣的笑了笑︰

「但我不知道可以忍受你多久。」

「你有想過轉行嗎?」

「轉行?」

「或許有更適合你的工作。」

「但我喜歡畫畫。」

「沒人要你放棄畫畫,但總要先解決生活問題。我也喜歡開面包店。」

「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了。如果到時你還找不到工作,我可以天天請你吃面包。」

「你真是黑心!」

「你明天有空嗎?」

「干什麼?」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里?」

「一個很漂亮的地方。」

第二天,李維揚帶著于曼之來到一家油畫店。

油畫店很大,除了油畫之外,還有一些雕塑和陶器。

「這兒好漂亮!」于曼之悄悄跟李維揚說。

一個女人從店里的後花園走出來。女人有一張很精致的臉,膚色很潔白。小小蚌子的她,踏著一雙平底鞋,穿著一襲寬松的連衣裙,肚子微微隆起。

「你們來了——」女人說。

「孩子什麼時候出生?」李維揚模模女人的肚子說。

「還有六個月呢——」女人幸福地看看自己的肚子。

「這是我跟你提過的于曼之,這是羅貝利。」李維揚為她們介紹。

「維揚說你是念藝術系的。」羅貝利說。

「嗯,是的。」

「貝利正想找一個店長——」李維揚說。

「舊的店長剛好辭職了。」羅貝利補充說。

于曼之馬上明白過來,朝李維揚笑了笑。

「你有興趣做這份工作嗎?我需要一個喜歡油畫和對油畫有認識的人。」

「我可以勝任得來嗎?」于曼之問。

「維揚從來不推薦任何人的,我相信他的眼光。」羅貝利微笑說。

「我好喜歡這里。」于曼之說。

「那就好了,你什麼時候可以上班?」羅貝利問。

「明天就可以。」于曼之說。

「後天吧!」李維揚說。

從油畫店出來,于曼之問李維揚︰

「為什麼要隔一天?我明天也可以啊!」

「明天我帶你去打棒球。」

「打棒球?」

「你不是說自己會打棒球的嗎?」

「你以為我說謊嗎?」

「那就好了。」

「但為什麼要不上班而去打棒球?」

「接受新工作之前,我要訓練一下你的奮斗心。而訓練你奮斗心最好的方法,就是挫敗一下你。」

于曼之哈哈笑了起來︰

「你怎知道不會是我挫敗你,我可是校隊里最出鍇的擊球手了。」

「那倒要見識見識。」

于曼之忽然湊近李維揚,問他︰

「羅貝利是你的舊情人嗎?」

「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多舊情人。貝利和她丈夫都是我的好朋友。油畫店是他們兩夫婦的。」

「那為什麼不見她丈夫?」

「他常常要到外國去買畫。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不管怎樣,謝謝你給我介紹工作。希望有一天可以擁有自己的油畫店,賣自己喜歡的油畫和自己畫的畫。」

「那我的面包店就開在你的油書店旁邊吧!」李維揚笑笑說。

「對,如果我的畫賣不出去,只好去你那里吃面包。」

「那把鑰匙,你一直保存著的吧?」于曼之忽然問李維揚。

「什麼鑰匙?」李維揚問。

「日記的鑰匙。」

「對了,你並沒有把鑰匙給我。」

「王央妮說,日記的鑰匙,總共有兩把,一把在她那里,一把在你那里。」

「是嗎?我沒有印象。也許已遺失了。」

「這是你們之間的盟約。你不是應該一直保存著那把鑰匙的嗎?」

「當愛情已經消逝,盟約還有值得保存的價值嗎?」他反過來問她。

「當你不愛一個女人,你的盟約便不算數嗎?」

「那當然了。」

「太過分了。」于曼之忍不住批評。

李維揚笑了笑︰

「女人總是希望,她不愛那個男人,但那個男人永遠會履行當天對她的承諾。當愛情已經不存在,我們有什麼資格要求對方繼續履行諾言?」

「那是一種約定啊!」

「是愚蠢的約定。」

「你怎知道沒有這種人?」

「除非是其中一方仍然愛著對方吧!」

「愛情並不是你所想的那麼短暫的。」她說。

電話鈴響起,是李維揚的媽媽打來的。

「媽媽,不用了,這種事我自己有主意。不去,我不去。我現在很忙,遲些再談吧!」他匆忙掛上電話。

「什麼事?」她好奇的問。

「我媽媽常常要我去相親,她說有一個女孩子要介紹給我。」

她笑了起來︰「那你為什麼不去?」

「看來一定是個丑八怪。」

她格格地笑︰「對方也可能這樣想!你去吧,我陪你一起去!」

「別笑了,我明天會好好的挫敗你。」李維揚笑笑說。

「是嗎?我們走著瞧吧!」她揚了揚眉毛。

17

那天黃昏的時候,于曼之來到海邊的公園。李維揚坐在石階上等她。他穿著一件灰色圓領棉衣,球棒和手套放在一旁,手上拿著一個棒球。

看到了她,他臉上流露燦爛的笑容。

他在開始時投出的幾個球,她都接不到。他取笑她,她扁起嘴巴為自己辯護。

「我只是太久沒有練習罷了。」

後來,她終于意態優美的擊中了他投出的一個好球。她扔下球棒,在草地上興奮地跑了一圈。

「很高興你在天黑之前終于擊中了球。」他說。

他把手上的棒球拋給她︰「給你!」

「給我干什麼?」她問。

「你拿著這個棒球,將來可以到我的面包店免費換面包。」

「可以換多少個?」

「能吃多少,就換多少。」

「那麼可以用多久?」

「這是永遠通用的。」

「這算不算也是一個愚蠢的約定?」她把棒球拋到半空,又用手接住了。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