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買了廉價的小碎花窗隔開了在陽台上的廚房,裝雜物的箱子上面鋪上了小花巾,在學校附近的馬路旁買了沙發床,攤開了就可變成床,如果不想睡床,棉被一鋪也可睡得自由自在。路邊摘來的長春藤爬滿了小窗,頓時讓這間小房子亮了起來。
還有音響呢。這可是在中古店里祐明千挑百選,花不到一千元買來的。雖然音質不是很好,但听在情人的耳里可說是天籟。
他們在小桌子上吃著泡面加蛋,依萱還在面中加進了翠綠的青菜。
「大老爺,你沒吃過泡面吧?」依萱頑皮的問。
「坦白說,真的好久好久沒吃過了,每天雞、鴨、魚、肉的,很久沒吃得這麼簡單了。」祐明笑著說,大口大口喝著熱湯。
「那,好吃嗎?」依萱凝視著他問。
「簡直人間美味。」祐明夸著說。
「那我就放心了,我們這種過慣苦日子的,要省吃儉用對我而言太容易了。」依萱無意中就這麼說了,沒注意到傷害了祐明。
「依萱,我真無能,沒辦法給你好日子過,還要你省吃儉用。」祐明看著純樸的依萱說。
「又來了,我說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滿意了,你要我說幾次呢?」依萱嘟著嘴說。
「說一千次、一萬次。」祐明跟依萱生活的這段日子,整個人也年輕了起來。
「討厭!」她嬌媚地說著,端著碗到小水糟去洗了。
祐明追了過去,從背後抱緊了依萱,他的手伸進她衣服里面,輕揉著她的胸,唏哩的自來水聲中、朦朦的月色中,悄然而生的渴望漲滿他們的心。
他抱起她,放在地板上,再一次燃燒著濃得化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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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他們一起在耀眼的陽光中醒來,祐明撫弄著依萱的發絲,用著柔得令人酥軟的眼神看著她,她羞得把臉藏在他的臂彎下。
「起床了,我們睡晚了。」祐明伸著懶腰叫。
依萱還是賴著床不起來,祐明只好用手在她的腋窩下搔著,她最怕癢了,連連喊救命求饒。
「今天要去西子灣呢,還賴床。」祐明輕易地拉起依萱。
「哎呀,我真的忘了呢,快快快,南部的太陽可毒得很呢。」依萱說著,跳了起來,沖進浴室了。
「跟孩子一樣,提到玩,精神不來了。」祐明取笑著她,他喜歡看她像一般同年紀的女孩一樣輕松、活潑、無憂無慮,就像潘玲一樣。
潘玲,他又想起女兒。他坐在地板上想著她,心中一陣痛。她是他目前唯一的牽掛,就像壓在他胸口的一塊鉛。
他愛著跟女兒一樣年紀的女孩,難道在他曾經年輕的生命里就是渴望著那奔放的青春活力?听著依萱在浴室里哼著輕快的流行歌曲,他不由自主地模著自己微皺的臉頰,他輕嘆了口氣。
「嘆什麼氣啊?」依萱換好衣服問,她今天穿了一件運動短褲,露出修長而均稱的大腿。
「嘆怕我比我年輕的老婆先死,誰來照顧你呢。」祐明說著,又把依萱拉進懷里。
「發什麼神經!我們不能同生,但要共死。」她小鳥依人地說。
「傻女孩。」祐明說著又想要她,她使勁地推開他,捶著他的胸,媚著說︰「不可以啦,要去高雄。」然後催著他去梳洗了。
他還要拉住她,她敏捷地跳開,用手指著浴室,他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站起身了。
依萱快樂地整理房間,沖泡著三合一咖啡。以前她從不喝隨身包咖啡的,她嫌它沒有咖啡的感覺;而在這段克難的日子里,簡單方便的三合一咖啡,那隨風而逝的輕煙,卻也撫慰了她矛盾的心。
這段日子將是她生命中最珍貴的時光,她開心、快樂、有依靠,即使要付出極高的代價,她也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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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不到一個小時的車,他們就到西子灣了。難得非假日人煙稀少,除了他們,誰會有時間如此逍遙快活呢?今天,他們擁有了整個海岸。
依萱放肆地在沙灘上奔跑,她跟著風、迎著浪,拋開一切的煩惱、掙扎,風里、雲里、浪里只剩下她開朗的笑容。祐明追了上來,他越發年輕的臉龐漾著笑容,他放棄了一切,只為追隨一份真愛。
他們手牽著手,隨著潮來潮往的海浪奔跑,他們只是笑著,近午的陽光曝曬著他們的皮膚,笑聲也被陽光的熱度燙得更悅耳了。
他們跑得累了,就躺在沙灘上。
陽光烈得刺眼,沙也是熱著,而他們卻不願起身,他們愛著陽光下的感覺。
躺了一會兒,依萱突然站起身,直奔到海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海水就要將她淹沒,而她還是往前走。
祐明看了,急著奔進海里,巨浪向他打了過來,他嗆著了,仍拼命地伸手抓住依萱。
他們跌落在海水里,浪不停歇地撲打著他們,他們在海里擁抱,眼楮刺痛著,咸濕的海水融在他們的吻里,即使被海水吞噬,他們也要擁住彼此。
堅強的依萱,成熟的祐明,都流下了淚,一串對彼此感動的淚。
「我們會永遠如此幸福嗎?」依萱又重復著她已問過無數次的問題。
「只能想好的,其它不準再想。」祐明用雙手撩起她濕漉漉的頭發,往她的頸後一啄地說。
他們全身沾滿了沙。兩人回首前塵,生活已由剛開始的尷尬拘謹,漸漸地熟悉自然。他們的愛已像沙灘上的紅樹林,防風擋雨般堅韌了。
陽光曬干了他們的衣物,他們拍掉身上的沙,漫步在沙灘上。
「你看,你曬成了小黑人了。」祐明看著依萱紅通通的臉說。
「我喜歡曬黑,今年流行古銅色的皮膚呢。」依萱故意仰頭向著陽光說。
「那可不行,我要白白女敕女敕的依萱。」祐明馬上搶著說。
「你們男人最自私了,都喜歡白白女敕女敕的女人,如果我變成黃臉婆時,那就不要了嗎?」依萱瞪著眼說。
「你變成黃臉婆時,我就分不清是白或是女敕了。」祐明模著她的手說。
「臭男人!」依萱說著,追打著先跑開的祐明。
追追打打中,他們享受著暖到心坎里的歡樂。
他們看完了西子灣的夕陽後才回台南。落日余暉灑在車窗上,天空里的色彩不斷變換,教人著迷。
「好美喔。」車子已離開西子灣了,依萱還意猶未盡地贊嘆著。
「一點也不美。」祐明嗤著鼻說。
「哼,一點審美觀念都沒。」依萱嘟嘴。
「我心中有更美的東西。」祐明賣關子。
「是嗎?在哪里?」依萱好奇地問。
「就在我身邊。」祐明眯著眼笑說。
依萱甜甜地瞪著他,側身倒在祐明的大腿上,甜蜜地閉上眼楮,喃喃地說︰「謝天謝地。」
???
回到家,剛好遇上了學生人潮最多的時段,他們的大車穿梭在腳踏車、摩托車之間,再加上道路兩旁的攤販,勝利路上的下課學生,真是寸步難行。
「我看我們也來買兩部腳踏車。」祐明隨興地說。
「用撿的就可以了。」依萱無意地回答。
「哪里撿啊?」祐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成功大學校外,常有很多不要的腳踏車,我們可以去撿來整理、整理就好啊。」
祐明突然不說話了,失意的神情看得依萱也心酸,她知道她又傷了他。
「又不高興了?」依萱明知故問。
他們南下時,依萱帶出了她所有的錢及值錢的東西,當然,如果省著點,還夠他們生活一陣子。但以祐明自尊心如此強烈的男人,是不可能去變賣送給依萱的禮物,所以坐吃山空的日子還是會來臨,依萱不得不節省開支,她甚至想找個適當的時機跟祐明商量讓她去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