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坐,喝茶或咖啡?」依萱禮貌地問。
「不用了。」潘玲冷冷地回答,眼光環顧四周,當她看見祐明和依萱的合照時,臉色變得比死人還可怕。
「這里的地價很高,這房子一定不便宜。」潘夫人斜著眼楮揶揄著。
「有什麼事嗎?請直說吧。」依萱不想再听一些毫無意義的羞辱了。
「很簡單的事,請你離開我父親。」潘玲盛氣凌人地說,她的臉上不再是溫柔婉約,而被一股仇恨給取代了。
「只要你離開她,他送你的房子、車子,錢,我們都不再追究,我想我們都是女人,只要我們做得到的,我不會太為難你。」潘夫人扮著白臉。
「所有的東西都是祐明給我的,並不是你們給我的。」依萱很平靜地說。經過這陣子的煎熬,她的心已死,再也沒有什麼打擊可以讓她有一絲感覺了。
「你不要臉!」潘玲激動地說,潘夫人制止了她。
「是誰的都無所謂,你還年輕,要走的路還很長,這樣的代價你付不起,你只是一時迷失,還來得及回頭。」潘夫人苦口婆心地勸著依萱。其實她對依萱的印象很好。
「讓我見見他吧。」依萱踐踏著自尊,近乎哀求地說。「別想!到這個時候你還不知羞恥,真枉費了你讀那麼多書!」潘玲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三個女人形成了一個可笑的對峙,在這個只有黑、白兩個顏色的房子里,凸顯了女人的悲哀。
「想見他是不可能的,你還是早些覺悟,可別落得身敗名裂。」潘夫人的口氣不再溫和。
「如果我不離開他呢?」依萱雖然處于劣勢,但口氣中透著一股堅毅的決心。
「那就走著瞧!」潘玲氣得脹了臉。
「就憑你一個弱女子,斗得過我們潘氏嗎?你仔細想想。如果你還要錢,盡量開口,要多少我都可以給你。」潘夫人以為依萱可以用錢打發。
依萱倏地站起身走到門口,開了門請她們出去。
潘玲跟母親對望了一眼,脹紅著臉走了過去。
「我只想告訴你們兩件事。第一,我從來不想要他的錢。第二……」依萱停了一會,臉轉向潘玲繼續說︰「一開始我並不知道他是你父親,如果知道,我不會愛上他,我對你感到抱歉。」
依萱的沉著,反而讓兩個女人不戰而敗。
「你會後悔的,給你面子你竟然不要!」潘玲說著,舉起手想打依萱,潘夫人見狀,趕緊制止她,並拉著她出了那個古銅色的門。
依萱迅速關上門,在關上門的那一剎那,她看見了潘夫人落寞、蒼老的眼神,她整個人跪了下來。
她趴在門上。她沒有流淚,她沒有資格再流淚,她知道未來還有更艱辛的路要走,無論如何都要堅強,她一定要見到祐明。
愛情原來也有酸、甜、苦、辣的,愛情並不完全是詩情畫意、扣人心弦的。她要的獨一無二的愛,竟是如此的椎心刺骨,她要怎麼去扛呢?
???
依萱一上班就接到電話,又是阿迪打來的。
她並不希望接到他的電話,她覺得阿迪並不是個敢「承擔」的男人,他老是打著關心她的電話,卻在見面時否認著自己的行為。
之前她也許還有興趣和心情跟他打哈哈,現在她連听到他的聲音都覺得煩。
「是你嗎?依萱。」仔細听阿迪的聲音,他微微的鼻音讓他的腔調更好听。
「有事嗎?」
「沒什麼事,只想問個好。」
「那我告訴你,我非常好,現在很好,以後也會很好,請以後不要再打電話來了。」也許是壓抑得太久了,依萱一古腦兒地發泄悶氣。
「你發生了什麼事嗎?我幫得上忙嗎?」阿迪誠懇地問。其實他們心照不宣,這麼大的事阿迪不可能不知道的。他只不過是想安慰她罷了。
「我出了什麼天大的事也與你無關,我希望你不要再打擾我了。」依萱無情地說。現在任誰也無法讓她除去心里高築的防線。
「依萱,我很樂意幫你。」
「算了吧,別扯上我,我是掃把星。」
「好吧,既然你如此堅持,我也不勉強了,但你一定要記住,有任何困難時,別忘了找我。」
「再見。」依萱毫不留戀地掛上電話。她不想再面對任何人。
依萱經常出現在潘氏台灣總公司的大門口,清晨、午後、夜晚,她只盼望那渺茫的機會。
今早她一到公司,同事們就用著怪異的眼神看著她,雖然還是含笑打招呼,但在他們不自然的微笑中藏著質疑。
依萱並不在意,反正她早被公認為異類,再怎麼竊竊私語都跟她無關。
只是一大早,經理就找她進辦公室。
她寒著臉走進經理辦公室。
「桌上的信你自己看看。」經理指著桌面說。
「貴公司員工林依萱不顧個人道德,破壞別人家庭,請貴公司主管考量處理。」
「不只我有這封信,每個同事都有。我相信你一定有苦衷,我可以先調你到其它分公司避避風頭,過陣子再回來,你看怎麼樣?」經理慢慢地說。
「不用麻煩了,我交代完就離開。」依萱倔強地說。潘氏真的說到做到,她只是沒料到是如此卑鄙的手段——潘氏要絕了她的路。
她鐵青著一張臉,腳上像有著千斤的重量般使她抬不起腳來。信件上的字化成一顆顆的陀螺盤旋在她心上,她扶住了桌沿,讓自己鎮定。
「依萱,你沒事吧?」經理緊張地站起來。
「沒事。」依萱說完,揮手向經理告別,當初是他面試她進公司的。
「你沒什麼話要說嗎?」經理追著問,他真舍不得這個人才。
「該說的話都在我的作品上了,我無話可說了。」
她走出了經理室,同事們看到她馬上低著頭工作,有些好事的女人還偷瞄著她;她忍著被羞辱的難堪,昂首闊步地走回辦公室。
有一股愛的力量正支持著她,她要勇敢地面對所有的波折。
她走過報架,突然瞅見報紙上一張熟悉的照片,她順手拿了報紙。
她忽地轉過身,讓看著她一舉一動的同事尷尬地低下頭。她對著他們說︰「你們不必如此怕我,我只不過愛上了我不該愛的人,也許在座有人是跟我一樣的,回去檢查一下你們的情人吧。」
她「踫」地關上辦公室的門,深吸了口氣,幽幽地在心里吶喊著︰「祐明,你在哪里啊?」
今天報紙經濟版的頭條是︰國內知名玩具王國——潘氏連鎖事業總裁心髒病發作,造成全身癱瘓,目前職位將由副總裁暫代,新的總裁人選將由董事會研商決定。
依萱整個人僵住了!她全身的神經緊繃著,仿佛拉扯到盡頭的橡皮筋,再一用力就要斷裂般。她終于看到祐明了,在如此令她頹喪的消息上。
輕撫著祐明的照片,她絕不相信他那麼健康的身體會得心髒病,這一定是個陰謀,是陰謀啊!
她的心痛苦地吶喊著,她的心好苦、好苦。
欣欣一下班就趕來了。她看了報紙,知道依萱現在需要她。
欣欣最近跟永財正熱戀著,若不是依萱現在出了事,她絕對是滔滔不絕地說著她的羅曼史。
「怎麼會搞成這樣?」欣欣自言自語地說著。
「你有什麼意見嗎?」依萱想听听欣欣的看法,也許她是局外人,會較客觀些。
「你放得開他嗎?」欣欣認真地問。
「你放得開永財嗎?」依萱也跟著問。
「哎呀,那不一樣,不能混為一談。」
「為什麼不一樣?你們的是愛情,我們的就不是嗎?」依萱不客氣地問。為什麼同樣愛一個人,她的愛情就要被排拒?